劉明新聽後端著茶,手拿著茶杯蓋子,輕輕地在杯口摩挲,擦出輕輕的瓷聲。顯然是在權衡和琢磨這事,李鋼全也不好打斷書記的思路,這事的關鍵是楊衝鋒會不會揪住不放?李長善等人出點錢,教訓一下,李雷即使有想法也不好發作。當然,政法係統不敢得罪這兩個人,胡晉南是常務副省長,政法口子的工作是他在抓,李雷是省委副書記,人事權在他手裏捏著,即便政法戰線的職位調整不完全在他手裏,要整治幾個人卻非常輕鬆,不一定要親自出手。
李鋼全自己不怕,可下麵的人哪會不怕?遇上這種百年難撞上的夾縫,隻能自認倒黴。李鋼全知道自己將這事鬧到劉明新這裏來,未必是最好的選擇,可不這樣做有怎麼辦?他也怕調整不當而引發省裏新一輪動蕩。省裏安靜這麼些年了,如果由此引發事情來,劉明新會不怪到自己頭上?
看著劉明新不說話,李鋼全也不知要怎麼解釋。
劉明新停下自己的動作,看著李鋼全說,“李書記是不是擔心……”
“書記,我……我反複琢磨還是請您指示……”
劉明新到江北省兩年,如今已經能夠掌控大局,李鋼全雖說不是完全站在劉明新的立場上,但平素對省委的工作還是很配合的。劉明新也不會太過為難他,今後,政法係統的工作也要李鋼全來支持他,聽他調遣。
“楊省長不是說過,隻要求分局能夠依法辦事,你們是不是顧慮太多了?”劉明新說,卻不看李鋼全。楊衝鋒遇上這樣的事情,心裏肯定不會痛快,劉明新也想試探一下他的底線。對黃家第三代核心人物,甘於平寂,他還是不相信的,黃家肯定也不會讓他這樣下去。那下一步會怎麼做?楊衝鋒在江北省的積累也豐厚,三年來在江北省的工作業績誰也無法抹去,他本人不出頭露麵,但業績有說服力,而這些業績的基礎就是之前在平通市任市長時做下的。豐收碩果如今由他來自采,誰能說什麼?
京城周家對楊衝鋒也非常感興趣,在第三代核心人物裏,可跟周玉波一爭高下的人極少,楊衝鋒勉強算上一個。不過,由於楊衝鋒的學曆太淺,即使有不錯的能力和實力,周玉波也不放在心上,反而是周家對江北省這邊更關注一些。私下裏要劉明新留意楊衝鋒。
“書記……是我們不對。”李鋼全說,雖說劉明新沒有完全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卻明白了劉明新的意思。
“司法公正不僅僅是停留在口頭上,下麵的幹部對這理解不透啊。”劉明新感歎地說,笑著看李鋼全,“不過,李書記的顧慮也是應該,是不是擔心江北省如今的局麵來之不易?我相信我們的幹部都有自己的胸懷嘛。”
“還是書記看得深遠。”李鋼全說,兩人聊一陣隊伍建設工作,又談到華英市的局麵,省廳的人選已經定下來,即日就會到華英市去,李鋼全也將情況說了說。劉明新對此不參言,隻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華英市那邊怎麼鬧,劉明新不會明著去關注。省裏不少人在華英市都有自己的利益,他也是看得到的,對此,心裏也有不滿。全省的經濟要抓上去,華英市本來不錯的條件,也有非常大優勢的資源,可因為這層利益關係,省裏在華英市的工作極為被動。劉明新也知道之前蔣為為為什麼能夠容忍華英市如此,他如今還不是同樣對這個燙手山芋不知要怎麼辦?
實際上,這事一個毒瘤。
分局對案子的處理很快出來,陳琳虎和另外幾個給拘押起來,行政拘留。而李長善、胡勇、梁英樹等人分別交出一定的罰金,並公開想酒店的保安道歉。
處罰之後,結論送達楊衝鋒那裏,李雷、胡晉南等人也知道這一衝突,大家都不出來說什麼。周善琨在臨走前也知道這一處理結果,對楊衝鋒說,他去問一問分局是怎麼執法的。楊衝鋒笑著表示,先到京城將論文的事做好。
楊衝鋒帶著周善琨離開江北省往京城,不急著坐飛機,也不開車走,而是坐火車,臥鋪。這樣有時間也能夠安心地討論論文的事情,金武在楊衝鋒臨走前趕過來,到京城去要給楊衝鋒開車,也作為貼身保衛。
楊衝鋒走後,李雷給胡晉南電話,問到京城的經濟討論會上怎麼回事。胡晉南是聽說一些,但也知道李雷不是在意討論會,而是在意楊衝鋒,說,“一起坐坐,再聊吧。”
楊衝鋒是故意要從鐵路上走,這樣讓省裏那些人無法琢磨透他的用意。
在火車上,軟臥的包廂裏關了門也清淨。金武和周善琨的秘書在另一節車廂,過來也便利。到車上討論論文,秘書進來,帶著手提筆記本,邊聽討論都能夠進行修改。參加這樣的高檔次經濟討論會,這種論文不僅體現個人能力,也能夠體現推動經濟工作的人一些理念、具體運作方法。
不說無懈可擊,總要將邏輯理順,也要把江北省的概況體現出來。楊衝鋒安馨地看著論文,一萬多字的論文要細細讀一遍,要將其中的精華部分完全捕捉,還要將一些數據進行核實,結構上理順,不足之處也要記下來,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不過,楊衝鋒的記性當真是一絕,經過特訓後,對閱讀者要捕捉到大學很gan也很準確地記下來。
一邊說,秘書一遍快速地記下來。
軟臥是兩向四鋪位。周善琨和楊衝鋒占兩鋪,本來想將秘書、金武也安排在一起,隻是,買票時已經給人買走。要不是楊衝鋒讓趙躍進準備車票,未必能夠拿到這種軟臥的票。
好在票雖沒買到,進來後也沒有人在住。從江北省到京城,要好幾個小時。入夜後上車,可以在火車上討論過論文後再好好睡一覺。這樣安排相對說來要輕鬆些,到京城之後,可先報到提交論文,在入住酒店。
討論論文時間過得快,轉眼一個多小時。兩人說得差不多了,周善琨看著秘書,意思是問他對討論的理解情況,秘書跟在周善琨身邊有兩年多,很精明。當下點頭表示能夠領會領導的意思。
周善琨便讓秘書先去準備論文的修改。
鬆閑下來,周善琨說,“楊省長,不知這次會有哪些專家做評委?”
“擔心啊,其實沒有必要。”楊衝鋒說,“我們到外麵了,不要將職務掛在嘴上。相互叫名字吧。”
周善琨之前在楊衝鋒還是平通市市長時,他曾直接稱呼過楊衝鋒的名字,後來,自知不妥,都叫職務了。此時聽楊衝鋒這樣說,還是不適應。心裏卻也高興,說明領導對自己的認同更高了。
“楊省長,這……怎麼好。”“有什麼不好?按年齡來我得稱你一聲周哥。我們就不計較這些了。一切習慣就好。”正說著,車停下來。遇上大站總會停留時間稍長,金武說到下麵去買點夜宵,走出去。
不一會,有人在包間前晃,看著手裏的票又看包廂的牌號。楊衝鋒和周善琨正在討論,等他們注意裏轉過來,見是一個年輕女人,手中一個高檔包,打扮得非常時髦。人進來後,一股香氣就在包廂裏彌散,好在香水也是高級貨,倒不會令人太難受。
女人見楊衝鋒和周善琨分坐兩下鋪,立即有了不滿,看了看票後,說,“你這人怎麼回事?亂坐位子。”聲音帶著怨氣,顯然是很不滿。
楊衝鋒轉過臉來,今天他穿得也正式,長期在高位上養成一種氣質來,讓人見到自然而然地有種敬畏。那女子看見楊衝鋒,燈光下不僅帥氣還很有韻,氣勢也是一斂。楊衝鋒是坐在她的鋪位上,見來人不滿,說,“對不起,不至於弄髒的。”
女子本來見楊衝鋒那帥氣的樣子有些給折服,卻又見楊衝鋒站起來時,鋪位上有不少紙張,弄得有些亂。卻是之前討論論文時,稿子還沒有收起來。見楊衝鋒在收,覺得鋪位更是弄亂了。心裏更不滿意,瞪楊衝鋒一眼,扭頭往外走。
金武很快上來,跟那女子錯身而過。金旺進來後不知女子對坐她鋪位很不滿,一屁股坐在上麵,將買來的東西拿在手裏,要楊衝鋒和周善琨吃。夜間車站也沒有什麼好吃的東西,但站台的東西比車上要多一些,金武買了些燒雞、酒、燒烤等,打開了雖說用盒子裝著,但氣息卻不輕。楊衝鋒說,“我們是不是到餐車去吃?”
“餐車隻怕沒有位子。”金武說,知道火車的一般情況,在運行中有些人沒有買到座位,便花點錢買一份東西在餐車裏慢慢地吃,也可休息,坐一坐。
“要不到走廊上去。”楊衝鋒看著周善琨,兩人都知道那個女子的態度,要是看見他們在裏麵吃東西,隻怕會更加發飆。周善琨笑著說,“這時候走廊人來來往往的,等車開了我們再去那裏。”
“也好。”楊衝鋒不想自己影響到別人。要金武給周善琨的秘書送些吃的過去,金武拿著一盒走了。這時了另一個人進來,問了車廂的牌號,卻是這一車廂的乘客。這是一位老者,精神雖好,手腳看著也麻利。他的位子卻是女乘客的上鋪位,問清位子後,將行李先丟上去,準備上到自己的鋪位去。楊衝鋒見了說,“老人家,能不能跟你換一個位子?我年輕好動,喜歡爬上爬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