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隔幾日,皇帝又有旨意往下頒發。從前遼王的屬地,交由當地守將和陳廷俊共同治理,慕毓泰調赴垗西,接管鳳翼手上的大小事務。至於鳳翼,皇帝則以壽王單獨回京不安全之由,命他親自領兵護送壽王回京。
當然,齊王那邊也接到皇帝聖旨。不過根據親信打探,這幾日軍營裏,總是不見大將軍雲琅的身影,仿佛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對於齊王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因此召來謀士章彌,擔心問道:“以先生之見,這是怎麼回事呢?”
章彌沉吟了片刻,皺眉道:“恐怕不好,很可能是私自回京去了。”
齊王不解道:“他是坐鎮閩東的大將,擅自離職可是大罪,況且並無一兵一卒帶回去,到了京城又有什麼用呢?”
章彌笑道:“如今在慶都境內,有陸海青領著八萬兵馬,那都跟著雲將軍出生入死過的,還不都是他的人?”
“不錯,所言甚是。”齊王點了點頭,又道:“不過,如今那八萬人並不歸他管,若是私自調動兵馬,說嚴重了可是謀逆之罪。”
“王爺,你想過沒有?”章彌仍是含笑,徐徐道:“倘使皇上有個什麼意外,朝中大事無人做主。到那時,局勢便會威脅到皇貴妃娘娘,她是雲將軍的親姐姐,九皇子是他的親外甥,難道會忍心於不顧?等到九皇子得了天下,可就什麼罪都沒有了。”
齊王倒抽一口涼氣,怔了怔道:“看來,關鍵就是一個搶占先機。”
“王爺大智!”章彌連聲笑讚,“如今,王爺應該趕緊奉旨回京。雲將軍即便搶先回去,也還要去慶都周旋一陣,加上漢安王未必肯答應,時間應該還來得及。如此,在下這就先去準備?”
“不急,你暫時留下來。”齊王擺了擺手,笑道:“此番回京,首先當然要路過鋸州一趟,還得跟嶽父大人好生說合,大概會耽誤半天時間。趁著這個功夫,先生帶著人去辦一件小事。”
“哦,不知是何要事?”
齊王慢慢飲了口茶,意態悠閑道:“如今天下將亂,而樂楹公主卻在涿郡安身,雲大將軍又不見蹤影,豈不讓本王懸心掛念?父皇曆來教導仁孝之事,本王怎舍得讓姑姑獨處險地?先生趕緊帶人前去,護送公主一路安全返京。”
章彌悠悠笑道:“是,王爺想的周全。”
十五前夕的皎月幾近渾圓,嵌在初冬夜幕當中,清冷光華映亮了大半幅夜空,將周圍星子的光芒壓了下去。不遠處傳來萬馬奔騰的響聲,聲音漸行漸近,一眼望不到頭的萬人隊伍急速奔來,仿似在月色下穿行的巨型蜈蚣。一輛寬大的馬車被拱衛其中,整個隊伍像是背負什麼要事,馬蹄飛踏、急速前催,不刻便漸漸沒入前方樹林。
此時已經入冬,樹梢葉子早就落得光禿禿的。在月光的映照下,稀疏的樹林愈發顯得枝影交錯,展目遠望前方,隻有一根根孤零靜立的筆直樹幹。樹林中間有條供車馬經過的道路,但是並不寬闊,龐大的隊伍不得不擠成細長型,速度也被迫放慢下來。領頭將官留神著周圍動靜,提劍緊貼馬車,俯身道:“公主,等會穿過這片樹林,前麵的路也就開闊了。”
“嗯。”馬車裏的女子應了一聲,並不多話。
“什麼聲音?!”將官突然大喝了一聲,勒住韁繩尋聲望過去,西麵有人馬呐喊聲逼近過來,在寂靜夜晚中格外清晰。對方少說也有四、五千人,將官大驚失色,趕忙拔出配劍喊道:“那是逆軍,護駕!”
不過眨眼的功夫,西麵人馬便揮刀衝了過來,雙方廝殺在一起,頓時在樹林裏混亂糾纏成一團。貼身侍衛們緊緊護著馬車,欲從人群中衝出去,因為先前四周都有人馬保護,眼下反倒一時難以脫困。一片混亂之中,有人悄悄挽弓射箭暗地偷襲,數道銀色光芒釘入馬臀,馬兒頓時悲聲嘶鳴奔了出去。
“快追!公主危險!”將官急得嗓音都破了,自己卻被幾人圍合攻擊不休,始終出不了陣,隻能眼睜睜看著馬車跑遠。
馬兒吃痛受驚一路狂奔,將領命來追的侍衛甩在後方,車上馬夫手忙腳亂,差點被上下顛簸的馬車抖落下去。大約行了兩、三裏地,馬兒終於漸漸放慢速度,馬夫趕忙拉住韁繩,不過身後早已經沒了人影。“公主,公主殿下……”馬夫慌得六神無主,隔簾急道:“咱們這會兒可不能回去,隻是單憑奴才一人,又保護不了公主安全,眼下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