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安靜靜的映綠堂,立時熱鬧成一鍋粥。謝宜華既插不上手,也說不上話,心內更對杜玫若無限猜疑,隻是靜默不言。等到忙得差不多,方才插空道:“手上的藥膏別留太久,隔幾個時辰洗一洗,再抹上新的會好得快些。”
杜玫若扶著手起身,回道:“多謝賢妃娘娘囑咐,臣女記下了。”
謝宜華微微一笑,又對明帝道:“早起聽雙痕說,昨兒小瀾哭了大半夜,皇貴妃娘娘也沒安歇好,臣妾想再過去瞧瞧。”
“哎,都已經十來天了。”明帝鎖眉歎氣,抬手止住她,“你先別急,讓多祿去備好車輦,朕也過去一趟。”回頭瞧了瞧,囑咐四公主道:“你們兩個好生呆著,若是有什麼事的話,讓你朱母妃裁定著就是。”
如往常那樣,謝宜華到泛秀宮不過稍坐,便推說有事先行告安。一路上滿懷心事回來,隻說想要清淨一會,遂讓殿內宮人全都退出去,自個兒坐在窗邊出神。新竹見狀有些擔心,上前問道:“娘娘,是哪兒不舒服麼?”
“哎……”謝宜華臨風歎息,看著眼前花顏飄渺的景象,“今日果然沒有白去,那杜家丫頭定是存心的,小小年紀心思也太深了。”
“娘娘是說,她故意把茶灑在自己手上?”新竹很是不解,低頭思量了半日,“奴婢不明白,她若是想引起皇上注意,怎麼不在遞給皇上時打翻?那樣的話,皇上不是要擔心一些?”
“那樣太過著痕跡,便不好了。”謝宜華輕輕搖頭,淡笑道:“朱貴妃一門心思在皇上那裏,豈有不疑心的?再者,若是不小心燙著皇上,不是弄巧成拙麼?”
新竹似在思前想後,喃喃自語道:“原來是這樣……”
“隻是朱貴妃渾然不解,當那杜玫若多麼護著她,還讓人去尋什麼珍品藥膏,真是可笑的很。”謝宜華倚在四錦海棠紋繡枕上,讓身上稍微舒坦一些,“比方上次送什麼夜明珠,後來知秋堂的宮人也說,楊婕妤白日晚上相差太多,簡直就像是兩個人。這等刁鑽古怪的法子,多半也不是朱貴妃想得出來的。”
“如此說來,不又是一個萱妃麼?”
“不然。”謝宜華想起舊事,唏噓道:“萱妃雖然依戀著皇上,可她到底也是閩東王的愛女,心氣驕傲許多,少有這等瑣碎的手段。說到底,終究還是身份上吃了虧,才會落得那般結局。”
“可是,娘娘你不也是——”新竹一臉擔心,沒有說完。
“所以,哥哥才樂得做個富貴閑人。”謝宜華淡淡一笑,心裏卻是諸事翻騰湧動不息,“那杜玫若城府深重、心思不明,皇上又那般重用杜守謙,來若是真的入宮,不知要生出多少棘手風波來。如今皇貴妃娘娘抱恙,一時照顧不周,便生出這許多異事,咱們也該幫著一些。”
謝宜華的這些話,泛秀宮的人自然不會知道。不過沒過多久,慕毓芫便聽說了一件新鮮事。右丞相的夫人寧氏,前幾日偶然受涼感染風寒,漸漸臥榻纏綿,因為整日想念在宮中的女兒,特求皇帝下旨允其回府。自杜玫若幼時進宮,杜夫人對她數十年不聞不問,如今突然如此掛念,實在是讓人納罕不已。
“總覺得有些奇怪,隻是想不明白。”慕毓芫剛剛坐完月子,每日參湯鹿茸的滋補著,精神好轉許多,已能下地在寢閣內閑閑走動。
雙痕低頭一笑,“誰知道,或許真的想念了罷。”
“你笑什麼?”慕毓芫細細打量著她,懷疑道:“看你的模樣,必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別鬼鬼祟祟的,還不快點說出來?”
“哪有?”雙痕忙辯,拾起絹扇上前輕輕搖著,“娘娘才剛好些,別理會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好好養足氣血再說。前兒還和紫汀她們上香,讓佛主多多賜福,果然最近小瀾王爺也好些,看來是香火靈驗了。”
慕毓芫見她隻是混打岔,又氣又笑道:“你少裝神弄鬼,咱們自小一塊兒長大,能有什麼事情瞞的過?你不說,難道我不會問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