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垂著腦袋走進來,不敢如平日那樣撒嬌,委委屈屈道:“母妃別生氣,兒臣再也不淘氣了。”說完也不見慕毓芫言語,更是一臉怯怯,“兒臣見母妃悶悶的,所以才想著堆雪人的,隻是想讓母妃高興……,兒臣真的聽話……”
“傻孩子,母妃都知道。”慕毓芫眸中生出濛濛水霧,在眼眶裏轉了轉,終於還是一點點忍了回去,努力微笑道:“母妃很高興,隻是怕你們幾個凍著了。”
七皇子有些抽抽噎噎,小聲問道:“母妃,真的沒有生氣麼?”
“都說沒有,母妃為什麼要哄你?”慕毓芫挨個拉起三雙小手,都捂了一會,“手都凍涼了,到那邊炭盆暖一暖,小心些別燙著,不然長上凍瘡就不好了。”
“是。”三個孩子齊聲答應,一並圍攏過去。
待慕毓芫情緒漸漸平複,謝宜華也放下手中茶盞,先是請示了幾件後宮瑣事,末了方才說道:“近些日子,娘娘一直抱恙將養著,不如先頭那麼有精神,管的也比從前鬆懈多了。”
慕毓芫瞧著不遠處的孩子,輕聲說道:“我雖病著,倒也還不算太糊塗。後宮的人素來趕熱怠冷,那些瑣碎事懶得掛心,不過平白讓自己添氣而已。”
“可惜嬪妾的話不甚有效,也幫不上多少。”
“你的話,怎麼會沒效呢?”慕毓芫反倒笑了笑,沉吟了一會,“照著平日情形來看,底下的妃子們都還算敬你,便是熹妃脾氣不好,與你也並無什麼過節。再者,她近些年平和許多,又有寅馨相勸著,斷然不會跟你太過為難。你今日如此說,能夠不理會你的人,也就是朱貴妃罷了。”
“娘娘心思剔透,再沒有瞞得過的事情。”謝宜華也是一笑,不再多說。
二人都是淡靜不多話的人,慕毓芫病後更顯沉默,隻取出棋盒出來對弈,隨意下了兩、三局,悠悠半日辰光也就過去。稍時午膳送上來用畢,孩子們按時去課學,謝宜華也要回去照看十一公主,殿內又是空蕩蕩的靜下來。
慕毓芫被炭爐熏得發熱,混混沌沌歇了一會。隱約聽見外間有人低聲言語,正要詢問,隻見雙痕打起珠簾進來,輕聲稟道:“娘娘,二公子進來探病了。”
“嗯,宣他進來。”慕毓芫淡定如常坐下,抬頭看見兄長進來,先免了禮,又指了邊上的座椅,方道:“前些日子隻是沒空,如今已經養得差不多,也有精神隨意說說閑話,所以才讓兄長今日進宮。”
“是,四妹妹安康就好。”
慕毓芫懶得轉彎抹角,索性直說道:“宮裏頭的事,想必二哥在外也有所聞,外間定然已是流言紛紛,也不知誤傳成什麼樣。”
“倒沒甚要緊的,流言本就是止不住。”慕毓藻隨意帶過去,又道:“上次四妹妹的消息一到,便立即讓人料理了薛夫人,果不其然,沒隔半日宮中就有人來,還好沒出什麼紕漏。”眉色頗有疑惑,低頭躊躇了一會,“隻是奇怪,皇上怎會突然知道薛夫人?這些日子,我整日都是提心吊膽的,因為不知明裏,生怕自己不慎做錯什麼。”
——有些事情,還是永遠不知道的好。慕毓芫心內苦澀,更不願意提及那件事來,見兄長一臉擔心,因此勸慰道:“二哥不必擔心,我自會安排調停的。今日特意召兄長前來,隻是想親自囑咐一件事——”說到此處略作停頓,舒緩了一口氣,“從今往後,要對朱錫華留一份心思。”
大約是聽她直呼名諱,慕毓藻神色詫異,吃驚道:“你是說朱家二叔,怎麼突然有這般想法,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慕毓芫搖了搖頭,隻道:“因為兩家素來親近,許多事情都不避忌,不過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還是多一份心眼的好。二哥不必再多問,隻管私下留心就是,總之,我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是。”慕毓藻答應下來,麵上仍帶迷惑。
慕毓芫心內煩亂,不願在此話題上多做糾纏,揉了揉額頭,轉而說道:“聽說青州的戰事吃緊,雖然勝多敗少,傷亡卻也一樣不小。眼下嚴冬寒雪的,不便開戰,隻怕兩邊都要修整一段時日,不知道雲琅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