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趕來三次,隻怕今日還是頭一遭。俞幼安上前見過禮,請示道:“娘娘,如今天氣已經寒涼,隻怕七皇子殿下積有寒氣。不如先用熱水洗一洗,再換上幹淨衣裳,用被子捂一會,不然多半要發燒的。”
七皇子死死摟住慕毓芫不放,一張小臉早已哭花,渾身隻是發抖,嘴裏哭道:“母妃……,兒臣不要,不要離開母妃……”
“好孩子,母妃陪你一起去。”慕毓芫又哄又勸,摟著拍了半日,宮人上來說洗澡水已備好,隻得費力將他抱進去。
水溫自是已經調試好,小宮女捧著絹子上來,借著水裏的溫度,蒸騰了一會,七皇子麵上漸漸恢複常色,眾人方才鬆了口氣。折騰了大半日,宮人趕著上來抱回去,怎奈七皇子隻是哭鬧,橫豎不讓別人沾手。慕毓芫早就胳膊酸疼,少不得勉強撐著,一路哄了好一陣,七皇子總算乖乖躺下,卻仍舊抓著衣襟不肯鬆開。
“母妃不走,好好躺著睡罷。”慕毓芫坐在榻邊哄勸,七皇子漸漸鬆弛下來,隻是小聲抽噎著,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方才疲倦無力睡過去。
俞幼安上前瞧了瞧,退回稟道:“不妨事的,隻是受到驚嚇著了涼,頂多夜裏有點起熱,微臣開一副安神的方子,照方煎熬著喝下便是。”
“嗯,你去罷。”慕毓芫揉著酸脹的胳膊,稍稍歇了一會,朝跟前宮人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十來個人跟著,祉兒怎麼會掉到水裏?!”
“娘娘,娘娘先別生氣……”奶娘是宮人的領頭,慌忙跪上來叩頭,為難說道:“奴婢們原一直跟著,可七皇子殿下……”說著又是“咚咚”叩頭,“也不知跟九皇子殿下說了什麼,隻在前頭一氣兒跑,奴婢們趕緊追上去,誰知道隻轉過角門,就不見兩位殿下的人影兒……”
九皇子一直站在旁邊,此時出聲道:“母妃,七哥哥說他們煩人,所以拉著兒臣藏在山子洞裏,所以他們都沒找著。”
奶娘一臉感激之色,忙接著說道:“奴婢怕七皇子走丟,趕忙讓人分開去找,誰知隻過了一會,就聽見七皇子殿下……,掉到水裏去了。奴婢等人嚇得要死,還好園子口有人會水……”
“好了,不用再說。”慕毓芫冷聲打斷她,轉頭看向九皇子,柔聲問道:“佑綦,你哥哥是怎麼落水的?當時跟前有別人沒有,還是就你們兩個?”
“沒有。”九皇子搖了搖頭,回道:“七哥說樹上鳥窩有寶貝,非要上去瞧瞧,結果裏麵什麼都沒有,下來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踩滑了。兒臣看見哥哥掉下來,站不穩要往池子裏去,趕緊跑過去,可惜兒臣力氣小沒拉住,哥哥就掉下去了。”
九皇子年紀雖小,說起話卻是條理清晰。慕毓芫聽他說完,大致能想象出當時的樣子,心底卻是存下疑惑。正巧明帝聞訊匆忙趕來,不便多問下去,少不得忍耐著,拉著九皇子出去接駕,上前先寬慰道:“皇上,祉兒沒事,已經哄得睡下了。”
“嗯,沒事就好。”明帝臉上大為光火,低頭掃過跟前的宮人,厲聲喝道:“你們這起飯桶,跟個人都跟不好,還留著你們做什麼?!”
“皇上,皇上饒命……”宮人們抖得有如篩糠一般,連連磕頭不已。
慕毓芫皺了皺眉,朝下說道:“都退下去,鬼哭狼嚎的做什麼?”宮人們皆是如蒙大赦,趕緊磕頭謝了恩,一瞬便退得幹幹淨淨。
“還好祉兒沒事,不然——”明帝一臉陰霾,隻是此時沒空發作,稍稍緩和神色,朝慕毓芫外說道:“剛才,真是把朕嚇壞了。祉兒睡了是罷,朕不說話,得進去瞧一瞧才行,不然放心不下。”
“嗯,已經睡了。”慕毓芫點了點頭,溫柔說道。
“父皇——”
“佑綦,想說什麼呢?”慕毓芫回身看過去,九皇子卻隻是搖搖頭,正要進去,忽然瞥見一點殷紅之色,吃驚問道:“佑綦,你袖子上是什麼?”急忙卷起袖口檢視,九皇子小小的手臂上,豁然一道兩寸長的血紅劃痕,像是用力擦傷所致,倒把跟前的宮人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