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痕的心快提到嗓子眼,盡力平聲道:“沒事,藥還多著呢。”
然而辨別到最後,事情卻是出人意料。俞幼安仔細檢查藥丸,並沒有什麼不妥,隻是上好的活血丸而已,其中有好幾味珍貴藥材,倒是十分難得。慕毓芫聽完回稟,方才覺得神魂歸位,卻仍舊不放心,“雙痕,你可不能哄我。”
“娘娘,奴婢萬萬不敢。”雙痕立時跪在地上,叩頭道:“那樣的大事,奴婢怎麼敢稍有欺瞞?如今既然無事,娘娘也好放下心來。”
慕毓芫頓覺整個人精神不少,拿起藥瓶下榻,側眸看向高架上的水晶扁缸,內中幾尾小錦魚正在穿水遊曳,周遭水草絲絲縷縷,極是清爽悅目。立在缸前看了好一會,將那剖開的兩半藥丸扔進去,淡聲道:“你不會哄我的,誰也哄不了。”
雙痕抬起頭來,問道:“娘娘,是在生萱妃的氣罷?”
慕毓芫凝目看著水晶缸,魚兒依舊遊得悠閑自在,果然並無半分異常,再回想起事情起始端末,微微蹙眉道:“我隻是不明白,薛夫人將此藥保存那麼些年,又費盡周折送進來,難道隻是為了嚇我一嚇?”
雙痕也是一臉不解,思量半日道:“娘娘得到此藥,必定對皇上心生疑惑,若是不敢去查,今後必定日夜懸心不安。若是忍不住去詢問,皇上見娘娘為著先帝質問他,心裏自然也是不快,多半要與娘娘生出嫌隙。依奴婢看來,他們自然沒安好心,卻不知娘娘並非那種膽怯之人,故而才失了算計。”
慕毓芫覺得千頭萬緒,隻是理不清,總之萱妃對自己敵意昭然,還有後宮諸人虎視眈眈,不由得更提起一份精神。轉身將藥瓶小心收拾好,回頭吩咐道:“皇上悶了一下午,方才被太傅等人叫走,晚間必定還要過來。你讓小廚房做幾樣爽口菜,我心裏舒坦多了,晚上也少飲一些,早些安歇養養精神。”
“正是,娘娘別理會那起小人。”雙痕神色頗為不屑,轉而正色道:“如今養胎最要緊,若為他們傷神動氣,影響腹裏的孩子,倒是平白便宜別人。”
慕毓芫默了一會,頷首道:“嗯,我知道的。”
如此折騰半日,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天邊流霞濃醉豔麗,半卷半舒,如新染的五彩錦緞一般,讓人情不自禁目光流連。慕毓芫換了月白色薄絹中衣,外罩天水綠柳葉紋半袖素衫,那料子柔軟貼身,不免更舒暢愜意一些。倚窗臨風閑閑坐著,因覺得殿內比往常安靜許多,於是問道:“祉兒他們呢,玩到這會還沒回來?”
香陶打起簾子進來,笑著回道:“兄弟兩個一並出去的,也沒帶上十公主,去了有大半日,準是商量著淘氣去了。”
十公主應聲跑了進來,嘟著小嘴道:“哥哥們說我礙事,不帶我去。”
慕毓芫低頭笑出聲,拉了她在自己懷裏,低頭哄道:“棠兒別生氣,等會你哥哥們回來,讓你父皇替你出氣。可不許哭鼻子,母妃陪你玩好不好?”
“嗯,我想玩……”
十公主的話猶未說完,便被外麵嘈雜的聲音打斷,仿佛還夾雜著宮人的驚呼聲,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慕毓芫正要詢問,吳連貴已疾步跑進來,急聲稟道:“啟稟皇貴妃娘娘,方才七皇子在池邊玩耍,一時不慎,失足掉到水裏……”
“你說什麼?!”慕毓芫大吃一驚,聲調都變了。
“娘娘放心,已經讓人救上來了。”吳連貴慌忙補了一句,小心翼翼往下說道:“隻是嗆了不少水,受了驚嚇,又有些著涼,奴才已經著人去傳太醫……”
慕毓芫急忙趕出去,宮人們皆簇擁在偏殿,正在忙亂給七皇子換衣服,見她過來紛紛避開讓路。七皇子渾身上下濕了個透,脫得隻剩下一層雪白小衣,正在不斷咳水,一張小臉震得通紅,地上一圈濕答答的水印痕跡。抬頭看見慕毓芫,立時伸手撲過去,哇哇大哭起來,“嗚嗚……,母妃……”
“怎麼回事?”慕毓芫又急又痛,卻顧不上宮人回答,趕忙給七皇子除去濕衣,給他裹上一層白茸狐裘,摟在懷裏輕拍後背。七皇子一麵嗆咳,一麵大哭,椒香殿內頓時亂做一團,正在不可開交,便聽外麵通傳太醫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