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隻是摟住不鬆手,朝七皇子說道:“祉兒,還不快給你母妃打扇?”七皇子情知慕毓芫過不去,遂放鬆下來,笑嘻嘻跑上來用力打扇。因人小力氣單薄,隻揮了一會,倒弄自己額頭上微微出汗。
“好了,不用扇了。”慕毓芫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忙招手讓七皇子過來,掏出綃紗薄絹替他擦拭,“回頭去抄十篇小楷,算做認錯。若是還敢有下次,你父皇來求情也不行,非關著你不許出去。”
“沒有啦,沒有啦。”七皇子仰麵直笑,又在慕毓芫懷裏撒嬌。
“對了。”明帝在舒雲榻上躺下,身上換了天藍色江牙海水九爪龍袍,襯出豐神雋朗之儀,彎著眼角笑道:“下月十六,乃是你的生辰。朕特意備好一份禮物,現在不能告訴你,保準到時你會喜歡。”
“既然皇上這麼肯定,那到時候——”慕毓芫瞧他說得篤定,側頭略想了想,“臣妾心裏喜歡也要忍著,偏生不說出來。”
明帝大笑,“你呀,真拿你沒辦法。”
七皇子聽得著急,嚷嚷道:“什麼禮物,說一說嘛。”
“不幹你的事。”慕毓芫伸手拉住他,收斂臉上笑意,“剛才說好的,抄十篇小楷算作懲罰,別在這裏磨蹭了。怎麼,還不快去?”
七皇子神色怏怏,垂頭道:“哦,兒臣這就去。”
清風掠動著湖畔細柳,周遭盡是“簌簌”風聲,陽光灑在碧澄澄的水麵上,好似抹上一層粼粼碎金。不遠處有一疊假山,因被柳葉半遮半擋,隻露出幾角嶙峋峭石來,上麵零星綻著無名小花。慕毓芫一路穿花拂柳,忽覺眼前一晃,仿似有一襲羽藍宮紗翩然飄過,不由輕呼道:“是誰?”
“娘娘,不認得我了?”隔著稀稀疏疏的柳葉,那女子有些麵目不清,隻見她身著一襲羽藍薄紗宮裝,行動間甚是纖柔嫋娜。
慕毓芫上前瞧了瞧,很是迷惑,“是你?怎麼會……”
“怎麼,娘娘嚇著了?”那女子唇齒生笑走過來,眉眼間帶著嫵媚之態,眼角好似殘著一滴瑩瑩清淚,“娘娘今兒好雅興,打算在湖岸邊獨自賞景?隻是,一個人未免太寂寞,反正我也無事,正好陪娘娘說會話。”
“不用你陪——”慕毓芫轉身欲走,卻被那女子一把拉住,用力掙了幾回,心內漸漸生出煩躁來,“放手,你到底想做什麼?”
“娘娘,何必著急呢?”那女子緩緩抬眸,竟然有些眼神灼人,慢悠悠說道:“我隻是擔心,從前說過的那些話,全都被娘娘忘了。”
“不要再說了!”慕毓芫心內一驚,恍惚間想起什麼來,更不願與她多加糾纏,那女子始終不肯鬆手。二人掙紮拉扯間,一不留神絆到繁複裙帶,“撲嗵”一聲,兩個人齊齊掉入湖中。
“救命!救……”慕毓芫覺得有水猛灌入喉,嗆得自己喊不出聲,眼前一片朦朦朧朧的雪白水花,光線似明似暗,仿似墜入無邊無際的迷夢。
“娘娘,娘娘……”
“雙痕?”慕毓芫睜眼醒來,才知隻是一夢,反手摸向額頭卻是汗津津一片,想來自己臉色也不好,勉強笑道:“沒什麼,夢見掉到湖裏去了。”
雙痕吩咐人去做安神湯,遞上新汲好的藕色濕絹,“娘娘打小不會水,做夢掉到水裏,自然也是害怕的。早些年剛進宮時,娘娘被人撞到池子裏,把奴婢嚇得要死,還多虧皇上水性好呢。”
慕毓芫心頭微暖,抬頭笑道:“不錯,隻是夢裏沒人來救。”
“娘娘淨說笑話,起來梳妝罷。”雙痕也是一笑,說著放茶轉身出去,將紫汀喚了進來,預備梳妝粉盒之類。
自文太後薨逝以後,慕毓芫便將紫汀調了回來,雙痕等人都是不解,紫汀本人也甚是迷惑,隻是忙不迭的答應下。此時正在妝台邊挑揀,順手拿起三色翡翠盒子,朝雙痕問道:“裏麵的玉蘅珍珠膏,怎麼少了許多?”
雙痕探頭瞧了瞧,笑道:“你專管這事,倒問起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