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毓芫對他溫柔一笑,送到內殿門口方折身回來,心中卻是紛亂如麻,突然想起一件事,朝吳連貴問道:“上次雲琅說,他師傅路過京城時,留下一個什麼人來著?仿佛說要跟著他去青州,是不是?”
吳連貴道:“是,聽說是雲琅的小師妹。”
慕毓芫搖了搖頭,道:“鳳翼已往豐陽,青州是暫時不用去了。眼下大事將至,恐怕雲琅也不能脫身,還不知道會遣到哪兒去。隻是那丫頭,既然是雲琅的小師妹,想來也會些功夫,此時倒是派上用場。”
吳連貴不解,問道:“娘娘的意思是?”
“嗬,隻當是本宮多慮罷。”慕毓芫輕輕歎了口氣,目光往宮外看去,“夏烈王不日就要進京,如此不容易,自然沒有白來一趟的道理。多半是要將世子等人帶回去,你且想一想,皇上怎會應允?公主又豈肯答應?不知道會生出什麼亂子來。”
吳連貴低頭想了會,疑惑道:“娘娘是擔心,公主會遭到不測?”
“如此亂糟糟的局麵,誰能預料?”先時雙痕沏的熱茶已溫,慕毓芫飲了兩口,緩緩搖頭道:“不論如何,敏珊都是身在要衝,萬一紛爭起來,她豈能全身而退?雲琅的師妹是個小丫頭,跟在身邊也不打眼,但願多少能幫襯著一些罷。”
吳連貴道:“樂楹公主如今消沉,平日並不肯見人,娘娘雖是替她著想,她卻未必肯接受好意,此事怕是不那麼容易辦成。”
慕毓芫無奈一笑,歎道:“如今的局勢,由不得本宮不去想。真不知她跟雲琅是什麼緣分,拉扯不斷,總是牽連得沒完沒了。再者,敏珊生性單純、不經事,難道看著她身陷危險而不顧?不用多說,這件事讓雲琅去辦。”
京城內早已戒嚴,公主府和新修的別院自是重點保護,加上舉國吊喪,周遭的氣氛更是沉得讓人無限壓抑。樂楹公主輕輕推動搖籃,看著深睡的小世子,想到前幾日抓周的冷清,幽幽歎氣道:“可憐的佛寶……”
“公主!”阿璃的聲音透出歡快,奔進來道:“公主,小雲將軍來了。仿佛有什麼要緊的事,正在門口等著,奴婢去讓人把他請進來?”
“雲琅?”樂楹公主怔了一下,靜靜出神半日,卻道:“能有什麼事,不過是皇嫂讓他來勸我,不見也罷。”
阿璃急道:“公主,怎麼能不見呢?公主日日夜夜——”
“住口!”樂楹公主打斷她,冷聲道:“什麼時候輪到你多話,說了不見,還不快點出去?再牽三扯四的,叫人把你嘴縫上。”
阿璃下意識掩住嘴,小心翼翼等了片刻,不見回音,隻好歎氣道:“好吧,奴婢出去攆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道:“公主,你可別後悔。”
樂楹公主猛覺鼻子一酸,眼睛也跟著濕潤,眼見阿璃已經越走越遠,忙疾步衝到門口喊道:“阿璃!!”她扶著門框盈著淚,聲音微顫,“讓他,讓他進來……”
正殿已經放下竹簾,此乃內眷避外客特製,裏麵的人瞧得清楚來者,外麵卻什麼也看不到。樂楹公主淨了麵,方才坐入椅中吩咐道:“好了,去請雲將軍進來。”阿璃趕忙點頭,親自跑出去相請,不多時便見雲琅領著人進來。
“微臣雲琅,叩見公主。”因並未在軍營領兵,雲琅隻著一身雪青色江水長袍,指著身旁的少女道:“這是微臣的小師妹——迦羅。幾年前,鳳將軍曾救過她們母女,後來又幫著安頓。如今師妹已經長大,心中念及過往恩情,願前往青州一行,以報答鳳將軍的救命之恩。”
樂楹公主聞言看去,隻見那少女身形甚弱、膚色麥黃,雖然穿著女兒裝束,卻仍舊掩不住一身小子氣,方才釋然道:“那這位迦羅姑娘,為何還不前去?”
“鳳將軍因命前去豐陽,怕是要過些時日才回,豐陽又並不安定,所以隻好讓她先滯留在京中。”雲琅側首看了一眼,又道:“微臣整日東奔西跑,師妹又是女兒家,跟在身邊多有不便,因此想留在公主身邊暫住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