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在群臣的恭維聲中冷笑,別開目光朝鳳翼笑道:“看鳳卿的年紀與朕相仿,年紀也算不小,不知道可否成婚?”
群臣都詫異的安靜下來,鳳翼心中大為吃驚,腦子中瞬間閃過千百種念頭,卻沒時間細細思量其他,“微臣謝皇上關心,隻因常年漂泊在外、浪跡江湖,後來又一直在軍營中廝混,所以還沒來得及考慮兒女私事。”
“那怎麼行?”明帝的語氣似乎大為可惜,指著下麵的群臣道:“他們這些文官中間,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偏生苦了你們在外的武將,家和國乃密不可分,為國拚命效力自然應該表彰,卻也不能耽誤婚姻大事。”
鳳翼仿佛預感到什麼,躬身微笑道:“是,微臣聆聽皇上教誨。”
“這算得上什麼教誨,朕不過是想替你做個大媒而已。”群臣都漸漸有些醒悟,卻猜不透皇帝為何突然有此雅興,明帝側朝傅廣楨笑道:“正好傅家小姐雲英未嫁,郎才女貌、堪為良配,不知兩位卿家覺得可好?”
傅廣楨先是閃過一絲失望,細想反倒慶幸起來,如今皇帝身邊不僅有寵冠後宮的宸妃,還有先皇後之妹純嬪、漢安王之妹齡嬪,更有六宮才藝各驕的諸色女子,自己那女兒才貌平常,即便進宮也未必能爭得一席之地。而眼前的鳳翼生得清逸灑脫,又是駐守青州的大將,今後自然不愁聲名顯赫的時候,這樣的女婿還能有什麼不滿意?況且皇帝賜婚乃是臣子家莫大的榮耀,因此忙道:“老臣謝皇上恩典。必定將婚事籌辦的風風光光,到時候皇上若肯賞臉一去,那就更是傅家上下之幸,合族皆慶呐。”
明帝滿意的點點頭,笑道:“朕做的大媒,自然是要去的。”
君臣二人一唱一合,底下群臣更是會見機奉承,齊聲道:“臣等給皇上道喜,給傅大人和鳳將軍道喜,天賜良緣、上上之喜。”
明帝這才想起鳳翼似的,朝他問道:“鳳卿,對這門婚事可還滿意?”
除非想將皇帝和群臣統統得罪,否則又豈敢出言反駁?即便是回答稍有閃爍,也會給她帶來無窮的麻煩,而自己亦不能在朝堂上安生立命。鳳翼此刻才真正明白什麼叫身不由己,一顆心緩緩的往深淵中下沉,極力保持平靜的語速回道:“恐怕微臣高攀了傅家小姐,隻有今後克盡職責、為國效力,以不負皇上恩典,傅大人的賞識。”
傅廣楨正滿麵春風的接受同僚賀喜,聽得鳳翼自謙,趕忙轉身回笑道:“鳳將軍客氣,是小女高攀了將軍,老夫也跟著風光了。”
“你們都是一家人,還這麼客氣?”皇帝的心情似乎很好,群臣趕忙附和著說笑起來,好似那大喜事是自家事一般,明帝在上笑道:“鳳翼雖然職責在邊關,也不可太冷落新娘子,朕準你一個月的假期,等到年後再回青州罷。”
鳳翼的神色靜無波瀾,微笑道:“是,微臣謝皇上恩典。”
前麵的喜訊傳回來時,慕毓芫正在親手給小皇子縫製小襪,猛地被嚇了一跳,竟然失手紮破手指,潔白的雪緞上頓時綻放出一朵豔麗的小花。“娘娘——”吳連貴不敢高聲言語驚動外人,趕忙找了絹子替慕毓芫裹住手指,又將一對將成的小襪丟在火盆裏,遲疑道:“皇上一會便過來,大喜的事,娘娘可千萬別不高興。”
有種無形的巨大漩渦掩藏在深宮內,與之沾上便無可抗拒,一輪輪的旋轉下去,究竟有多少人淹沒在裏麵?想到那些不該摻雜進來的人,想到那些至深至重的情意,慕毓芫的心中便有種掏空般的難受,卻不知說什麼是好。
“娘娘,七皇子醒了。”雙痕打起簾子進來,笑吟吟道:“現在正玩得高興,特別喜歡抓周那天得的小筆筒,將來必定寫得一手好字……”說話間忽然看到慕毓芫手上的絲絹,疑惑道:“娘娘,你的手——”
“沒什麼,別大驚小怪的。”大約是繡針紮的傷口甚小,手指上隻有不顯眼的一處小紅點,慕毓芫順手將絲絹扔到火盆裏,起身道:“吩咐底下預備些清爽的小菜,再燙上一壺好酒,今兒皇上高興,咱們——”原本順暢的聲音頓了頓,柔和的微笑裏帶著一絲無奈,“嗬,也得陪著皇上高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