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吳連貴頓了頓,換了稱呼道:“那蝶姬在皇上麵前也沒鬧出什麼,不過根據奴才底下的人回告,她這些日子和朱貴人走得很近。原本琉璃館內也有人看著,隻是今日朱貴人回去後便召了蝶姬,撇開眾人到寢閣內說了半日,到底商議些什麼也沒人清楚,奴才特意來請娘娘的示下。”
慕毓芫就他的話低頭思量著,自語道:“如此說來,的確有些不好。先前朱貴人摔倒,就跟她有說不清的瓜葛,隻怕不是好意。”
“朱貴人雖然對娘娘存著怨憤,倒也不至於作出什麼叵測的事,隻是蝶姬原本就沒存什麼好心,更何況朱貴人眼下也不聽勸。有著蝶姬在後麵可就難辦,沒準用來生出事端,隻怕到時候娘娘也不能相救,更不用說還會牽連到咱們這邊。”
慕毓芫頓住手上動作,仿佛在下定某種決心默了良久,最後歎道:“桔梗處心積慮在宮裏好幾年,總覺得隱藏著什麼要緊的事,誰知道竟然左右也查不出來。也罷,雖然掐掉蝶姬這根線有些可惜,萬不得已便不用留她了。”
吳連貴想了想,道:“娘娘是在擔心那些人?”
慕毓芫輕聲歎息道:“本宮能不擔心麼?”
原本隱隱作痛的眉頭愈加酸漲,不論皇帝如何寵愛自己,但前朝皇後的尷尬身份仍舊是不爭的事實,縱使他當真不介意,也保不齊會有人翻出來做文章。對那些因擁立皇帝而居高位的官員們,自己始終是他們的心頭刺、肉中釘,豈不擔心雲、慕等舊臣得勢而威脅自身,皆恨不得親手拔之方才安心。
“薛黎安置的怎麼樣了?”
“回娘娘的話,二公子已經在外麵布置妥當。與其相幹的人等也都嚴密監視好,隨時都可以送到派上用場的地方,此事無須擔心。”
“嗯,派人看緊蝶姬的日常行事,若是不可留便除之。”慕毓芫側首看了一眼七皇子,不願在此處多說下去,遂起身道:“走罷,皇上那邊該等得久了。”
鳳翼在八月初離開青州,等到快馬加鞭趕到京城已經近月中,原本樂楹公主自己同意一起回京,因此就沒有向京中討求聖旨。誰料想到臨出發那天,樂楹公主突然染上重病不能下地,鳳翼雖然看出是她私下在搗鬼,卻苦於手上沒有宮中旨意,也隻好獨自一人輕騎回去。
進入京城頓時被熱鬧喧嘩包圍,小商販將大路兩邊填的嚴實,吆喝聲、叫罵聲、討價還價聲,整條街上都此起彼伏的縈繞不絕。大酒樓的夥計更是殷勤,三五個站在樓下招攬客人,看到衣衫華貴的公子愈加不肯放過,幾乎沒生拉硬扯將人拽進去。
鳳翼牽著馬兒閑逛著,走到從前的那家酒樓,將馬交給店夥計自己上去,依舊選了上次臨窗的那個位置。他自端起茶盞慢悠悠的吹著,那夥計也不著急,等他飲了幾口才問道:“公子爺,要點兒什麼好菜?要是頭一次來,讓小的給你推薦幾道招牌菜。”
夥計職業的笑容好似一張麵具,鳳翼低頭清咳兩聲,失笑道:“嗯,來個蘆筍燴瑤柱和素炒海三絲,另外在備個素菜肉湯,至於酒麼,來一壺太白玉釀罷。”
“好咧,小的這就下去吩咐。”
此次回京離她便又近了許多,咫尺天涯的距離卻不能得見,並沒有什麼特別想說的話,不過輾轉在外多年,內心總是盼著親眼見過方才放心。身負那樣的前塵往事,那樣的尷尬身份,縱使如今盛寵獨步也未嚐不如履薄冰。朝堂上百事煩心的皇帝,真的能給她內心想要得麼?
茫然神思中,周遭的聲音越發清楚起來,有人壓低聲音說道:“……隻要此事一成,嘿嘿,慕家就……”說話的兩個人在樓上的另一角,若非鳳翼多年內力苦修,亦不可能耳力敏銳聽到二人言語,隻是底下聲音卻漸小漸不可聞。
“鄧兄,那高某就先告辭了。”說話的那人衣料不俗,一看便是官宦人家中有權勢的家奴身份,說著便起身要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