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喜歡他?”慕毓芫扶正軟枕倚在美人榻上,幾縷瑩黃色流蘇滑下,太過冗長便堆壘簇成一團花狀,襯得主人肌膚愈加瑩白,“再喜歡,那也比不過樂楹公主。”
“公主?”雙痕很是疑惑,問道。
“敏珊喜歡雲琅,這件事有誰不知道?”慕毓芫不禁搖了搖頭,順手將信紙撂下在桌上,“雲琅信裏說,他在青州認識了一位極好的姑娘,等到年下帶回來,那意思自然是將來要成親。可是,這不扇敏珊的嘴巴麼?別的先且不管,這門親事斷然不會順利辦成,隻怕連那姑娘的性命都要毀了。”
雙痕也是皺眉,小聲道:“雖說不妥,總有解決的法子罷。”
“罷了。”慕毓芫秀眉微蹙,將視線遠遠的灑出窗外,“咱們家的人,總該有個活得自在的。若有不是,就讓我替他擔待著罷。”話雖如此說,可此事不僅關係到雲琅的終生幸福,中間還參雜著皇帝和公主的臉麵,還得仔細籌謀一番。
殿外隱約有說話聲傳來,香陶揚聲道:“娘娘,文繡姐姐過來傳話。”近來皇後身體時常不適,按理說文繡輕易不會離開。如此鄭重其事,多半是有要緊的話,慕毓芫遞個眼色過去,雙痕趕忙出去相迎。
文繡進來時臉色果然不大好,眼圈也有些發紅,“表小姐,你定要好生勸一勸皇後娘娘,文繡在這裏先給你磕頭了。”說著便是“咚咚咚”一陣亂響,雙痕趕忙上前將其扶住,額頭上已磕出一團紅印。
“起來說話,到底怎麼了?”聽文繡用兒時稱呼,慕毓芫輕微恍惚。
“奴婢也不清楚。”文繡含淚搖頭道:“皇後娘娘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原先一直將養著也還好,隻是最近越發——”似乎哽咽起來,頓了頓才又說道:“奴婢總瞧著,皇後娘娘對湯藥不上心,可怎麼辦才好?”
慕毓芫思量不出裏頭的緣故,隻好寬慰文繡道:“皇後娘娘多半是一時心煩,日日被煙火湯藥熏染著,也是難免的。你先梳洗一下,免得讓皇後娘娘更添煩惱,本宮隨你過去看看。”
趕到映綠堂時恰是正午,宮人們一個個好似木偶般紋絲不動,多半因為皇後常年纏病的緣故,比起泛秀宮總覺得少一份鮮活之氣。慕毓芫此時比別人更怕熱,額頭幾縷碎發已濕貼在一起,慌得宮人們都上前來,生怕她肚子裏的孩子有半點閃失。
“不用這麼多人。”慕毓芫搭著雙痕的手摒退眾人,對文繡微笑道:“你先進去跟皇後娘娘說一聲,本宮慢慢走進去。”
文繡忙點點頭,“是,娘娘當心些。”
不多時,內間便傳出皇後宣召的聲音,慕毓芫側頭說道:“你在外麵侯著,不必跟進去。”見雙痕有些遲疑,又道:“有事再叫你就是,一會文繡出來跟她說說話,記得多勸著她些。”雙痕無法,隻得止步在外。
內殿還是很清幽的,皇後半躺在梨花木大床上,素淨綃紗襯得臉色愈加蒼白,顯得格外虛弱憔悴,文繡替她扶了扶枕頭,便躬身退出去。慕毓芫在床邊坐下,歎道:“姐姐,你素來不是傷風悲秋的人,何苦這般自傷?”
“沒事,你不用擔心。”皇後合上眼簾輕輕搖頭,耳間金轉珠扣玉墜子在枕頭上滾動著,淡淡微笑道:“芫妹妹,難為你這個月份還親自過來。若是受了暑氣,豈不是惹得皇上又添煩惱,都怨文繡太多事了。”
“哪有那麼嬌嫩?”慕毓芫端茶遞給皇後,柔聲勸道:“總坐著也是悶,多出來走走也是好的,姐姐你不要胡思亂想,好生養著身體就是。”
“隻怕,別人不那麼想罷。”皇後嘴角的笑意漸收,望著窗外說道:“這一年裏宮內生出不少事端,本宮身子不好,也沒空認真治理一下。”
“原來姐姐是煩心這個。”慕毓芫抿茶想了想,回道:“也算不上什麼大事,今日回去後我自當多上心,隻是有些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