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痕大致收拾妥當,慕毓芫麵上神情已經恢複平靜,朝太後深深一福,“兒臣不打擾太後禮佛,這就告退。”轉身緩步走出幾步,“王總管還不走麼?跟本宮一起去見皇上罷。”
八月的天氣微微轉涼,轉眼已到中秋節。庭院中的幾樹金桂開的正濃,香氣透著甜意從樹枝高處兜攏下來,雙痕領著幾個小宮女在樹下收集桂花,待到洗淨之後用來釀造花蜜。慕毓芫歪在橫長的貴妃香榻上,隱約聽得前堂有人說話,仰麵對紫汀說道:“你出去看看,是誰來了?”
紫汀剛走進殿門,就聽喜道:“啊呀,是雲少爺!”
迎麵而來的少年正是雲琅,慕毓芫起身下了貴妃榻,“你怎麼到這後頭來了?有什麼事,讓你嫂子進來說就是。”
雲琅一笑,從腰間取下金牌遞過去,“這是皇上特賜的通行金牌,許我自由出入泛秀宮看望姐姐。不過眼下,也是沒什麼機會用得上了。”
“為何?”慕毓芫將金牌交還與他,問道:“慶都之事不是已經了解,難道皇上又有差事派給你?”
雲琅一撂衣袍邊角,坐下笑道:“皇上特有恩旨,準我去定州看看大哥,說是不必急著回來,可把我高興壞了。
慕毓芫問道:“單是你去?還有人跟著去?”
雲琅眼神甚是明亮,神情喜悅,“嗯,還有郭宇亮。皇上說我們都還年輕,老是呆在宮裏頭也難成大事,不如到前線曆練些時日。”
青州、定州乃燕國與霍連國交接之地,曆來都有數十萬重兵駐守,自景帝以來便由兵馬大將軍雲肅儀統領,相隔最近的定州由豫國公鎮守,豫國公逝世後便由其長子慕毓泰繼承將位。雲肅儀不光是治軍有方,更能同將士們同甘共苦,在軍中頗有威名,霍連軍屢犯卻無功而返。朝內的國泰民歌舞升平,皆因青州、定州邊軍堅如鐵桶,長年鎮守邊境之故。
“姐姐,這可是難得的大好機會。”雲琅神色頗為激動,目光堅定如釘,“吃多少苦也無所謂,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好了,看你高興的。”慕毓芫伸手替他撣了撣衣襟,金桂花瓣順勢落下,“你此去定先跟著舅舅和大哥,凡事多聽聽他們的,不要自己恣意妄為獨來。另外,還要記住幾件事,姐姐才放心的下。”
“嗯,姐姐你說。”
“第一,皇上之命一定要放在首位,且不可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的念;第二,若是舅舅和哥哥犯下差錯,你要第一個回稟皇上,王法麵前不可枉顧私情;第三,不可與底下將士過於親密,為將者能禦軍善戰即可。至於人心這種東西,隻有皇上才能有,明白嗎?”
雲琅聽她漫漫說完,鄭重應道:“嗯,姐姐的話我記下。等趕到那邊,還有舅舅和大哥照拂著,姐姐就放心吧。”
慕毓芫仰頭看著金桂樹上,回轉笑道:“行軍打仗之事我也不懂,隻是囑咐你些不大留意的地方,總之你自己清楚就好。走罷,先進去吃點東西。”
宮人們已布置得差不多,雙痕正在裏麵招呼眾人,迎上來笑道:“已預備好雲少爺愛喝的竹葉青,還是前年埋在樹下的,剛去出來呢。”
雲琅笑道:“多謝。”
慕毓芫於梨花木椅中坐下,底下小宮女捧上新茶來,接過笑道:“你們倆別在那兒客套個沒完,都快過來入席再說。今天也沒有外人,紫汀和香陶也過來陪坐,一大桌子的酒菜,兩個人吃著也是無趣。”
“既然人少無趣,那朕就進來趕個巧。”門外人影斜長投射進來,明帝說笑之間已進來,身後跟著一襲赭色華服的海陵王。
雲琅迎上去笑道:“敏璽,看來沒時間去西林狩獵了。”
明帝接過慕毓芫親自奉上來的茶,且細細飲了口,“你們不必惋惜,等到雲琅此次歸來,朕讓你們玩個夠如何?原想讓海陵王跟著出去,隻是怕太後擔心,留在京城裏也能替朕分擔點,將來自有機會聚在一處。”
“皇兄,總是拿我當小孩子。”海陵王帶著些賭氣,坐下道:“既然郭宇亮也去,我身手縱使不如他們,也不會連累誰,為何單留下我一人在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