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簡直是荒唐!!”明帝一看便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桌子上,“竟敢私自公然列價賣官,朕的朝臣,難道都是銀子買來的麼?!還有這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稅目?朕怎麼都不知道!”
孔希詔上前跪下,道:“微臣無能,既不能阻止這些事,也沒有辦法收集到什麼罪證,隻有待皇上聖查清楚。”
明帝沉吟片刻,語氣稍微平緩一些,“你先回定州等候,朕自會安排妥當。”
孔希詔戰戰兢兢退出去,慕毓芫卻道:“隻怕他回去會有危險,還是讓漢安王府派人護送著,一路也安全些。”
“漢安王府的人?”明帝先是一怔,略過片刻明白過來,“王伏順,你去前麵通知謝淳,讓他安排幾個人,護送孔大人回定州。”
慕毓芫回頭看了看雲琅,解釋道:“等會我們就放風出去,隻說孔希詔是回去拿取證據,你悄悄跟在後頭見機行事。一定要檢查清楚來人身上標記,若能探得幕後主使就更好。”像是有些不放心,又補道:“人多易被發覺,你獨自行動千萬小心,若是應付不過來,也不要勉強,千萬記得全身而退回來。”
雲琅悠然一笑,道:“姐姐,你就這麼不放心我?”
慕毓芫微微一笑,明帝也道:“若是謝淳跟著同去最好,隻是不論他是敵是友,你都不要泄露身份。一路上注意安全,免得你姐姐擔心。”
“好,知道了。”雲琅摸著腰間凝風劍,淡笑點頭。
午後幽靜的後院裏,粉紫色的繡線花瓣隨風飛舞,雙痕蹲在小幾旁邊沏茶,仰頭往上看去,“聽說繡線花是帶福氣的花兒,常有心誠的人在樹下接花,接得越多,來年的福氣就越大。”說著放好茶盞起身,走到花樹下笑道:“今日我也去接一會,得來的福氣全都給小姐。”
湛藍無雲的天空中,花瓣嬌小宛若素顏美人一點櫻唇,星星點點,隨著清風散開落下,好似下了一場漫天的花瓣雨。若有若無的香氣襲人,慕毓芫拈起花瓣托於手心,一點點攏於綃紗香帕中,反手挽成時鮮花囊。
“小姐你看,這些夠不夠?”雙痕兜著衣襟走過來,已是滿滿半幅淡紫花色,探頭朝四周看了看,“哎呀,可放在哪裏好呢?”
慕毓芫剛要幫她,卻見明帝從半拱垂花門穿過來,於是回頭道:“雙痕你先回房裏去,跟香陶一起收拾花瓣,做幾個香囊放著玩。”
“不用請安,退下罷。”明帝站著待雙痕走遠,方才微笑道:“你還象剛才那樣,自在的躺著就好。”伸手拂了拂長椅上的花瓣,自己坐在小杌子上,“沒事,朕坐這兒說說話。”
“皇上,喝點花茶罷。”
“嗯。”明帝接茶卻不飲,漫漫說道:“聽說深山長有一種忘憂草,若是被人不小心服食,便會不記得前生之事。朕隻是在想,若真有如此神奇草藥,倒願意采尋一株回來贈與你……”
“皇上,在哪聽的典故?”慕毓芫不解其意,微微疑惑。
明帝站起身背轉過去,聲音自上落下,“湖州畫舫遇刺那日,你可還記得?刀光劍影之中,朕同樣看的清楚……”頓了一頓,合上眼簾輕歎,“你竟然決意去死!難道朕的千般用心,你都沒有半分留戀?”
“皇上——”慕毓芫欲要辯解,卻又無從說起。
“宓兒,你看著朕再做回答。”明帝轉身蹲在她麵前,問道:“如果從一開始,你嫁的人就是朕,會不會坦然接納?”那眼光好像兩枚長釘一般,釘得慕毓芫不能動彈,手中的綃紗香帕瞬間散開,繡線花瓣飄落一地。
天淳三年三月二十六日,中儀殿房梁上懸三尺白綾,死結雙疊而係,朱漆瓜形高腳凳“砰”的一聲倒地。外麵之人聞聲推門,卻因大門反扣而不得入,太監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門撞開,搶先衝進去的大宮女雙痕驚呼,“皇後娘娘!!快,快來人……”沒過多久,英親王領著人趕過來,內間傳出消息,同暉皇後救治無效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