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字甫出,已然說不下去。餘辛夷拚命忍住哽住的喉嚨,眼角的紅意,此時此刻能做的,會做的,隻有用力纏住他的頸項吻住他的雙唇。
有些話她不說,因為說了也沒有意義。她隻需要他知道,她知道,他知道她知道,她也知道他知道,這便足以。
門外那麼嘈雜,充斥著各種浮華的聲音,有虛偽的恭迎,有場麵的賀語,有堆砌的辭藻,有淩亂的聲樂,此時此刻,唯獨這個房間裏,那麼安靜,又那樣真實。恍若世間所有美好,都凝聚在此。
他的眼無比鄭重的看著她,一下都不舍得移開,他的手輕輕的唯恐驚擾了一隻偶然落在枝頭的鳳,那層隔在兩人之間的薄紗終於被揭開,兩杯合巹在手腕間交纏,曾經差點成為遺憾的遺憾,在誰都未曾設想過的異國他鄉得到了圓滿。
從此,有你在處,是我故鄉。
兩人相擁坐在榻上,餘辛夷的手指牽過他一縷發,在指尖緩緩纏繞卷曲:“你跟扶蘇是何時聯合的?還有真正的扶蘇,現在在哪裏?”怪不得就連寒紫都覺得扶蘇性格特異,完全琢磨不透他在想什麼,原來,這個身份原本就是兩個人在扮演。現在想來,那個對她好的肯定是景夙言,而另個人冷漠的才是真正的扶蘇。景夙言好深的算計,整個大旬國恐怕任何人都想不到,堂堂的丞相大人身上藏著這樣大的秘密。
景夙言輕聲慢語的回答她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最後道:“他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我想此刻——”
就在此時,外麵忽然擾攘起來,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景夙言眸子陡然一銳利,整張臉上迸出光芒,他迅速抬頭一看外麵天光,正好是日上中天,滿麵肅容道:“他開始了!辛夷,我們立刻走!”
當丞相府還沉浸在大喜之中,皇帝見著婚事順利完成大為滿意,不願勞神聽百官們刻意的阿諛奉迎,正準備攜皇後回宮,突然一名大太監慌慌張張的從馬上摔下來,他身後幾名侍衛渾身浴血,個個遍體鱗傷。大太監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起來,什麼都不顧衝到武德帝麵前,驚慌失措的大喊道:“陛下,不好了!”
看見這副樣子,旬後立刻皺眉,沉聲道:“什麼不好了?這樣說話成何體統!發生了何時還不快一一道來!”
大太監連磕三個頭,渾身戰戰兢兢道:“啟稟陛下、娘娘,二殿下率領中軍營造反了!現在三萬人馬已經包圍了京城,另還有五千人正準備包圍皇宮,還,還綁了衛國殿下,以及大殿下唯一的嫡子,說是誰敢阻攔,就殺了二位殿下祭旗!陛下,請您立刻定奪吧!”
什麼?!
一石掀起千層浪,當聽到這個消息時,所有歡喜的樂聲刹那停止,相府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登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聽到了什麼?二皇子,造反了?到底是赫連嘯瘋了,還是他們自己瘋了?!
武德帝臉色刷的一下大變,一雙龍瞳猛地縮起,手背上青筋暴起,低怒道:“你在說什麼?你再跟朕說一遍!”
大太監被駭得抖如篩糠:“奴才絕,絕不敢妄言啊!就在剛剛,二殿下率人闖進了皇宮,奴才等冒著生命危險僥幸逃脫出來,宮裏頭現在恐怕……恐怕已經……陛下!還請您立刻定奪,現在該如何是好啊!”
武德帝乍然聽到這個消息,渾身都微微戰抖起來,咬緊牙關怒聲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到底是誰給那孽畜天大的膽!”
旬後臉色也極為難看:“他定是預謀已久的,怕是早就謀算好,就趁著丞相大婚,陛下出宮,趁機率兵造反!這般狼子野心,根本沒有把陛下您放在眼裏!”
武德帝臉色鐵青。
旬後繼續道:“陛下,請您立刻拿出決斷,將這等賊子下令殺無赦!另外,今日種種怎會如此巧合?臣妾不得不懷疑,扶蘇丞相難脫幹係!請陛下立刻命扶蘇禦前解釋!”
“皇後!”武德帝低斥一聲,滿麵冷光朝著早就跪在一側,噤若寒蟬的太監總管孫友德疾聲下令道,“孫友德,立刻給朕召集上將軍劉旭,龍虎將軍趙威調三軍勤王,另滿朝文武崇德門前候命,朕要大、義、滅、親!”
孫友德立刻上前跪禮道:“奴才領旨!”
“陛下!臣有請求!”就在此時,人群中一道身影疾步衝出,單膝跪地揚起頭,不是季樊青是誰?隻見他滿臉義正言辭雙手抱拳道,“微臣請求陛下允許微臣為您分憂,微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伴隨著這陣急促的腳步聲,以及滿院驚悚恐慌的表情中,一場浩劫正式開始。而這丞相府裏滿眼紅色,此時此刻亦好似滾熱血色,滴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