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土豆在曉西家已經蹭吃蹭喝四年,從個禿頭禿腦的小黑狗長成了現在膘肥體壯的模樣,也獲得了西爸西媽的一致喜愛,家庭地位已經明顯高過熊曉西。四年間,曉西跟頭把式的終於考上大學,眼瞅著就要順利畢業。早在畢業實習還沒開始的時候,學校宿舍就開始號召大家往外搬,作為一名聽話的乖孩子,不等學校正式動員就該先行動起來,今天恰是曉西正式搬回家住的日子。
黃昏時分,熊曉西費勁巴拉的拖著個大行李箱好不容易從地鐵裏冒到地麵上,別看宿舍床位不大,存貨還真不少,都陸陸續續倒騰好幾趟了,這最後一趟還這麼多東西。爬了三層漫漫無盡頭的樓梯,終於來到闊別不久的家門口。這是一樁俄式老公房的頂層,雖然冬冷夏熱,但這套單元房結構設計獨特,很得曉西全家喜愛。層高足有4米,落地大玻璃窗,裏麵隱著一段小小的鐵質盤旋樓梯,上麵接一間寬敞的小閣樓。門鈴一響,第一個接出來的自然是土豆,雖然一身的肥膘肉,但不妨礙他前衝後竄地歡迎小主人的歸來。
跟在土豆後麵的曉西媽,見到女兒的第一句話是“你回來了。”第二句話就是“我們終於看可以走了!”
“你麼要去哪?”曉西放好行李箱,一邊擦汗一邊神情嚴肅地問老媽。
“很多地方,說了你也記不住,要不是你說定今天才搬回來,我們擔心土豆沒人照顧,頭幾天就出發了。”西媽回答的利索從容,絲毫沒有‘這麼大的事,之前也沒說跟女兒通通氣’的抱歉之感。
屋子裏彌漫著好聞的飯菜香味,西爸熊覺熙從廚房裏探出半個腦袋打斷母女倆的對話,說“先開飯吧!”這頓飯搞得很豐盛,有紅燜大蝦和東北大拉皮,都是西爸西媽喜歡吃的菜。曉西心裏嘀咕,剛進門的時候遠遠看到一桌子菜,還一閃念是爸媽為歡迎自己回家準備的,心中著實感動,現在看來可能是自己有點自作多情了,起碼這頓飯的功能應該不僅是“歡迎”,包含“餞行”的成分更多。
餐桌上,杯盞交錯,碗筷碰撞,西媽和西爸終於告訴曉西他們雙雙申請了一個國際組織資助的長期科研項目,去一些史前文明泛濫或人類文明突然神秘消失的地方進行文化遺產保護和人文交流工作。飯桌上,爸媽對自己即將開展的談不多,倒是對曉西千叮嚀萬囑咐,千言萬語彙成兩個中心思想:第一,剛步入社會要提高警惕,別上當受騙;第二,照顧好自己和土豆,特別是土豆。
曉西覺得完全一頭霧水,雖然爸媽一向有組織無紀律,好幾次甚至早上起床才知會自己,晚上就奔赴外地,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可這麼重大的工作安排,怎麼之前一點風聲都沒露呢?而且具體去哪,幹什麼,什麼時候回來都一概不細說。曉西突然擔心爸媽是不是要瞞著自己去參加什麼傳銷組織?可好歹他們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怎麼能上這種當呢,心裏更加七上八下。
“你們該不會是去做傳銷吧?”曉西找了個機會小心翼翼地問,同時仔細觀望對方的神色,生怕爸媽會頓時進入六親不認的瘋狂狀態。
“這孩子,瞎想什麼?正規的國際組織,是單位裏動員推薦的,這是相關的委任書,上麵有公章,有簽字,你之前見過的紀叔叔和趙阿姨明年也上這個項目,本來他們跟我們都是一批的,可是他們跟的一個項目還在收尾,一時走不開,所以我們先去,他們是第二批。”
一聽到紀叔叔也去,曉西覺得踏實了好些,畢竟他是爸媽在文研所的同事,還是紀雲的表叔,算是知根知底,等一會兒打電話去紀雲那裏探聽探聽。
第二天一早,熊覺熙和許重夫婦就告別女兒熊曉西,高高興興手拉手地出發了。現在短則七八天,長則半個月能跟家裏通次衛星電話,爸媽那邊身體、精神都好得不得了,享受工作的每一天,隻是永遠居無定所,還老往人跡罕至的地方去。害得曉西和土豆沒少跟著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