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泛起了魚肚白,旺財慢悠悠的走了過來,趴到白宇腳邊。哼唧兩聲,見這人不理自己,便不再作聲,就這麼靜靜的陪著主人練功。
日子過得還算平靜,春種之後沒有下雨,人們便開始引水灌溉,但上遊的地方也同樣沒下雨,也要引水灌溉,所以大多數的小型河流都在一個月之內相繼幹涸。當夏日將近,中型河流的水位也開始下降,白宇知道自己應該走了。
話說長安這頭,朝中已亂作一團,靈帝病危,全國各州陸續告急,要求賑災準備和放糧許可。此時靈帝長子劉辯才四歲,無法把持朝政。靈帝便將朝內一應事務托於十常侍代理。一時間朝野怨聲載道,辭官歸鄉者不計其數,行政體係幾乎癱瘓。
靈帝臉色蒼白的躺在軟榻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聽一邊張讓一封一封給自己念著奏折,皆是歌功頌德的文章,各州一片祥和,百姓安居樂業。聽張讓報告完,靈帝的臉色紅潤了一些“阿父…”。
張讓急忙把手中的一遝奏折放在地上,耳朵貼近,好讓他說話省些力氣。
靈帝喉結艱難的動了動,繼續說到“辯兒年幼,待朕死了,仔細謀劃,帶著他逃出這泥潭。”說著伸手製止了一臉急色就要說話的張讓。
“聽我說,我本不是皇室正統,所以看的通透,當年迫於母親安危,不得已而為君。但是阿父,你們原本是我家仆,看著我出生長大,後隨我入宮。我何曾有過為君之願?”可能話說的急促,臉上又白了幾分。
“少爺……”聽到此處張讓已是泣不成聲,跪伏在榻前。如靈帝所言,靈帝還是長安一紈絝時,自己就是他的牽馬童子,入宮以來靈帝受到的每一絲苦難他都感同身受,十年前那個雨夜,靈帝因為走了太監專用的門洞而被太後責罰,那時張讓便想衝上去咬死那個可惡的女人。他沒有廣闊的視野,也沒有寬闊的胸懷,他隻知道自己的主子恨這地方,所以張讓也恨這皇宮,恨這朝廷,也恨這世道。
“答應我”靈帝目光炯炯的盯著張讓。
“諾!”張讓一凜,身上陰柔之氣盡去。“老奴一定帶走小主子,讓他過自己的日子,選自己的路”
至於小主子的母親何後,張讓想著,那也是一個利欲熏心的惡人,什麼時候何進倒了,就是你的死期!
光和三年,世上很多事因為皇權衰落而改變,白宇也發現了自己新覺醒的能力。
朝中如何混亂,如何暗鬥明爭,對百姓來說無非兩個信息,一是不會有錢賑災,二是不會開倉放糧。
張角看著手中的符紙,上麵是自己剛用鮮血掛上去的符文,尚有兩顆未幹透的血珠沿著符紙滾落下來。
張角看了看那群正在努力的把河床上的泥水一點一點挑進地裏的男女老少,又看了看手中新畫得符。“要你何用!?”甩手把符紙甩手扔了出去。
那符紙卻如有靈般劃了一個大圈,回到他的麵前,張角歎了口氣,伸手將符紙收進了懷裏。就大踏步的向人群走了過去,也不顧人們的驚訝,接過一個老婦的木桶,去裝河裏的泥漿。
這時張角回憶起了五年前,自己遇到師父時的情節。
老者撫須“拜師為何?”
張角俯首“為了修行”
老者再問“修行為何?”
張角躬身“為了報國”
老者微怒“報國為何?”
張角抬頭“為救百姓”眼中隱有紅光
“哦?”老者微笑“你當記得今日所說”扶張角起身,授以天書三卷“此名《太平要術》,是我資你以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說著將一隻陰陽銅簪插在張角頭上“若萌異心,必獲惡報”之後便出了山洞,踏空而去。
張角將泥漿倒進田裏,低聲念叨“若萌異心…”他摸了摸腦後的銅簪,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隻是麻木的一遍遍往來運水。張角自己不明其中要害,這明顯是在入魔和頓悟的關鍵之處,應當閉關靜思,這般身處俗世當真是危險萬分。
思維混沌中忽見一隻泥碗伸到自己麵前,卻是剛才的老婦端著一碗清水攔住自己,“娃子受累了,看著一身汗,快喝口水吧”老婦一臉深深的皺紋,像一顆黝黑的核桃,笑得很難看,但在張角眼中卻宛若天人,他接過碗小心的飲盡,水是寶貴的,容不得浪費。為守護這樣的世人而修道,怎會生異心,是啊,自己這些年堅守的是老師的教誨,在這一刻才真正理解,自己是承諾了怎樣一份宏願。此時隻覺道心通明,天地一片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