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雨下了很久,似乎想要把天上集結了那許久的水都砸下來,砸到人間、砸毀了桃花兒們。
伊人也在雨裏一直站著,一直陪著它們。她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那樣站著,站著想著許多。
她想念桃花釀那醇香柔軟的味道,她想了送她桃花釀的書生。剛才那個人不是書生,她猜。因為,書生總會帶給她那撩人的酒來。
即使他風燭殘年。
桃花兒們見伊人在雨裏一動不動的站著,都被嚇壞了。伊人是這林子裏唯一一個能給它們跳舞、講故事的人,即使它們的言語、哭泣、笑聲伊人都聽不到。
它們害怕著自己死,卻也跟害怕著伊人死。
如果這林子沒有了伊人,那這林子就成了死寂。
懼意爬上了桃花們滿身,那巨大的恐懼像一張沒有透氣孔的網將它們包圍了起來,它們因為被懼意包圍著而輕易地被雨水咂落。
伊人看到了桃花們輕易的被砸落下,她抿了抿唇走近了一株桃樹伸手觸碰到了一朵開的正豔卻又似乎將要被咂落的桃花,她看著那岌岌可危的粉紅色璀璨,“怎麼了嗎?”
伊人沒事,桃花兒們高興了起來。真好。
次日,是晴天,可是因為昨日下了大雨這日早晨有很大的霧。
這裏本是山裏,春天雨後有霧算得正常。可這次的霧好大,桃花兒們看不清早晨到林子中間給它們跳舞的伊人,它們隻能看到一抹粉紅色在靈活的舞著,還能模糊的看到那妖嬈美麗的臉龐。
霧持續了很久,一直到日上中天,都還未曾散去多少。
那日下午,霧未盡。一個渾身是血、身穿鎧甲的人進了林子,他英氣的臉上沾上了些烏呦呦的血,手中還拿著一把同樣沾血的劍。
他進了林子,向林子四周打量著,當他見到林中依舊安穩的時候,他笑了。或許是一笑扯動了傷口,他皺起了臉捂住了胸口拄著那把染血的劍跪倒在了那還未幹的泥地上。
濺起了桃花兒的骨灰,他笑著、一直笑著。
他感覺得到,他的前麵有一個妖嬈的仙女正看著他,雪足一步一步踩著泥濘向他走來。
伊人到了那英氣男子的麵前蹲下了身子,她看著他、長得和書生一模一樣卻沒有桃花釀的他。
“你要死了。”她說。
“咳、”那人咳出了一口鮮血,落在地上後,那鮮血向泥濘裏融去。
可是,桃花們不喜歡那腥腥的味道,於是它們努力抗拒著那豔麗的鮮紅色。
“仙女可有心?”那人看著伊人忽然問道。
伊人迷茫的看著眼前狼狽不堪卻不失英氣的男子,他為何也會這麼問?
“嗬嗬…咳、咳、咳…”那人笑了起來,顧不上笑這個在此時算的上劇烈動作帶給他的疼痛感覺,他隻是想笑而已。
“我想跳舞。”伊人說。
因為她知道眼前的這個人要死了,她想要跳舞給他看一次。
“好……咳、”他收了笑,點了點頭。
女子猶如天上人,拂袖、彎腰、旋轉,腳尖的輕點。她就像是這林中最美的桃花,翩翩而舞。她是仙女。
那人嘴角露出了絲絲笑意,眼睛卻緩緩的閉上。
她不知道什麼是心麼?
他最後的迷糊中似乎看到了一個書生,那書生牽著馬遞給了仙女一壺酒。
似乎叫做桃花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