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在那場試煉中歇斯底裏的那些咆哮,那些恨鐵不成鋼的憤怒,他現在已經越來越能夠理解了。
我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些?
沐言拍了拍腦袋,讓縹緲的思緒回歸現實,然而頭一抬就看到兩位老師正笑眯眯地望著自己,他急忙站起身。
“我們想到方法了。”紮老師道,臉上帶著抑製不住的欣喜。
“這絕對是自由派和學院派有史以來最傑出的一次合作。”
“沒錯。”
格雷澤也這麼認為。
……
伊莫特魯靠近樹心的屋子裏,存放血鴉靈魂的水晶球漂浮在空中,三位死靈法師呈三角形圍坐,最中間是渾身充斥著白色火焰的帕派瑞斯。
小骷髏負責提供充沛的靈魂能量,形成火焰進行加熱,讓血鴉的靈魂沸騰起來。
血鴉的意識被抹除了,現在他的靈魂就像一鍋高湯,記憶在其中翻騰。
這裏麵也有羅迪的記憶。
他們要做的就是將羅迪的記憶全部剝離,而且盡可能地不造成損傷。
紮老師舉了個很形象的例子,羅迪就是一張巨大的棕櫚葉,被一頭牛吃掉了。他們殺了這頭牛,把它的胃和大腸掏空,打算從這堆糊狀物裏重新找到棕櫚葉的殘渣,並將其複原。
紮老師不愧是資深死靈法師,口味就是重一些。
不過好在血鴉對羅迪做的事不涉及化學變化,隻是單純的撕碎,所以他們的工作也沒想象中那麼可怕。
紮老師的計劃就是建立在複原了這片棕櫚葉的基礎上,與沐言之前縹緲的思緒還有一些相似之處。
他曾經擁有過的那具骨靈劍士——也就是西利歐的骸骨——是沒有靈魂的,西利歐回歸冥河沒多久就被夏洛克的祖先撈走了。但紮老師為其賦予了劣質靈魂後,後者卻被這具骸骨逐漸清潔、淨化了,並賦予了原主人的戰鬥技巧,甚至是性格。
這種反作用是他沒想到的。
所以他才產生了這個計劃,如果能徹底複原羅迪的記憶,那是否就可以讓這份完整的記憶反向孕育出一個靈魂,而這個靈魂恰好是他本人呢?
沐言無法判斷這種想法是否正確,或者說迄今為止沒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哪怕他們真正孕育出了羅迪的靈魂,後者也被露茜接受,也並不能證明這就是他。
但沐言想試試,因為這個想法給了他一絲啟發,一個從許久之前就在思考,但一直找不到頭緒的問題或許將因此解決。
這是一個機會,他一定要抓住。
……
格雷澤驚訝的發現沐言似乎有些過於認真了,三人挑揀殘片的速度起初是持平的,但現在沐言卻像打了雞血一樣越來越快,隱約有種把他和達米安甩在身後的趨勢。
紮老師也發現了異常,生性高傲的達米安先生在心底哼了聲,和自己的學生開始了比賽。
連帶著格雷澤也提速了……
於是原本計劃一天完成的工作天還沒亮就結束了,隨著最後一塊拚圖被挑出來,羅迪完整的記憶被拚在一起,由紮老師小心翼翼地放回了他的身體裏。
麵色蒼白的精靈看上去就如同一具屍體,隻有胸膛緩慢的心跳在證實他還擁有一線生機。
忙完這一切,饒是兩位傳奇法師也鬆了口氣,他們回頭一看,沐言已經毫無形象地趴在地上睡著了。
“你似乎還沒告訴過我,你們是怎麼在赫魯遇見的。”紮老師看了格雷澤一眼,“比如他是怎麼去的赫魯,你們又如何回來。”
格雷澤笑笑,“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仿佛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具體你可以去問問埃裏克,對了,關於埃裏克的故事,沐言說你知道的更詳細一些。”
“夜色鎮那個可憐蟲?”紮老師一挑眉毛,隨即搖搖頭。“如果他願意,會主動講給你們聽,那不是多麼有趣的故事。”
“他的故事也一樣,算不上多麼有趣。”格雷澤望著沐言,若有所指。“我們的好學生身上蘊含著無法想象的秘密,他也背負著巨大的壓力……”
“因為他要守護的東西太多了。”紮老師上前把沐言背在背上。“我們這些做老師的,是不是該分擔一些?”
格雷澤捂著嘴咳了幾聲,突然自言自語道:“聽露茜說銀月城的精靈好像遇到了麻煩,不知道兩個傳奇法師能不能解決……”
紮老師眼前一亮,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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