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的,格雷澤先生。”阿瑪瑟安慰道,他看了眼埃裏克,後者向他投來鼓勵的目光。
“我的一位朋友曾這樣開導過我。他說,‘命運就是這樣,是一個無法觸碰的混蛋,它將你的生活搞得一團糟,還企圖讓你就此頹喪。如果你順著它的心意屈服了,那就無法走出這個泥沼。如果你想走出來,最好的方法就是和它對著幹。’
“我們所經曆的,不正是這樣的生活嗎?格雷澤先生,你得到了我們所有人的認可,我們發自內心地尊重你,敬佩你,我們看到了你的犧牲和痛苦,你沒有向那個混蛋屈服。但如果你否定自己,那就是在否定我們所有人。”
“阿瑪瑟說的沒錯,格雷澤先生。”埃裏克接過話茬道:“苦難看似永久,但希望之光尚存,智慧物種賴以生存的東西,就是反抗。因為我們總能在看似絕境麵前找到希望,然後以卑微的姿態活下去,這一點就足夠了。無論怎樣,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懊惱和自責,而是保護好身邊的人,你和沐言一樣,都有學者的身份,這時候不更應該站出來嗎?”
格雷澤似乎被說服了,他想起以學者的身份加入銀燭會時,將手放在賢者之書上宣誓時耳畔傳來的教誨。
“學者不是貴族,不是法師,不是騎士,是漆黑中的秉燭者。
“在蒙昧無知的年代,在滿布荊棘的荒原,在黑暗中高舉著火把和旗幟,傳播文明,建立秩序。
“學者為真理而生,為真理而死。
……
在銀燭會建立以前,沒有學者這個職業,大家更願意用智者來稱呼最有知識,或說最擅長解決問題的人,而這些人,也肩負著拯救族群,指明方向的重任。
我是一名法師,也是一名學者,因為篤信真理,不相信狗屁命運。
老人站起身,恢複了往日的神采,他看著西北方向說道:“我們接下來往塔林方向走,瑞奇和傑瑞去前麵探路。”
塔林人點點頭,和傑瑞一起出發。
“阿瑪瑟和湯姆負責警戒,埃裏克和烏諾整理下我們現有的物資。”
“是。”“好的。”
眾人紛紛離開,去做手頭的工作,隻剩下兩位女士。
他看了眼蘇利亞,本想說些什麼,但忍住了。他看得出來,少女現在情緒很糟糕,應該不願和任何人講話。
在不久前,她就醒了過來,然後一言不發,默默地坐在原地,唯有提起沐言的名字時眼裏才會泛起光澤。
這個糟糕的家夥,總給我留下這種難題,老人不禁對沐言有些抱怨。
……
蘇利亞此時腦海中回蕩著當初在白岩礦場沐言說過的話。
“人和人的客觀差距是不會因主觀感受而縮小的,這是事實,也是殘酷的現實。”
“假如沒有紮伊克斯老師的教導,即便麵對同樣的情況,我也不會來找你。足夠理智,這算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了。”
……
所以現在我是那個不理智的累贅嗎?
她又回想起那天,自己醒來時就已經在晨星的歸途上了,不知道沐言去了哪裏,也沒人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仿佛她被世界拋棄了一般。
現在也有同樣的感受。
少女緊緊攥著古卷,她很想像其他女孩子那樣大哭一場,但自尊心又拒絕這樣做。
她愈發討厭這種弱小的感覺,在蘭斯洛教導下快速進步那段時間帶來的喜悅和微小的自豪蕩然無存,反而顯得有些可笑。
她不想再成為累贅,不想再有下次。
哪怕有,她也希望自己是打暈他然後獨自麵對困難的那個人。
等著瞧吧,沐言!
少女站起身,拔出劍,割破手掌,然後攥緊古卷坎圖沙,鮮血瞬間被漆黑的古卷吞噬一空。一股空虛感瞬間彌漫到四肢,少女用劍在地上支撐了一下才勉強站穩。
“召喚守卷人,亞瑟·埃德華茲。”她在心中默念。
亞瑟的虛影出現在空中,對她微微躬身。
蘇利亞在她麵前的地上劃出一道十字,然後將劍插了上去。
這在劍士中是發起決鬥的信號。
或許是身為守卷人靈魂無需多問,又或是她理解了蘇利亞此刻的決心,亞瑟沒說什麼就拔出了那把劍橫在身前,用標準的劍士禮作為回應。
“為了埃德華茲。”蘇利亞同樣橫劍於身前,低聲道。
“為了埃德華茲。”
亞瑟茫然地重複著這句話,感覺有些似曾相識。
“鏘”
兩把劍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濺
看到這一幕,格雷澤終於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