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延續到七百多年前戛然而止,塔林人一鼓作氣端掉了聖堂位於安布裏廢墟旁邊的大本營,留在那裏的聖堂人無一幸免。
凰巫和桃矢就是那場浩劫之前被派出來的兩人,也是聖堂僅有的幸存者,她們的使命就是回到聖地,仿佛在那兒有種神秘的羈絆呼喚她們,就像母體對漂泊在外孩子們的呼喚。如果不是因為桃矢不小心引起了懷疑,兩人還會長久的等待下去,直到有一天獲得了打開聖地大門的方法。
瑞奇對這個離奇的故事沒做評價,他問對方為什麼要擄走自己,還要打碎王冠。桃矢說“支配者王冠”就是被詛咒的神器,上一任國王,也就是瑞奇的父親長時間戴著它,已經徹底淪為別人的傀儡,即使摘下王冠也沒有絲毫影響,所以才會那麼放心地摘下王冠試圖戴在他頭上,她那樣做是為了救他。
聽完這一切,瑞奇冷笑道:“一件被詛咒的神器,你隨手一碰就碎了,這個故事可是滑稽。”卻不想剛說完就被凰巫一耳光扇的摔在地上。
這位長腿東方美女抓著脖子把他拎起來,湊在有些躲閃的桃矢麵前,不由分說撕開她的一條袖子,露出肘部之下幹癟的手臂。
上麵有一道金色長劍紋身,就像塗抹在幹枯樹皮上的黃色顏料。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這是聖堂威能最大的秘寶,我們叫它‘聖劍印’,持有者將擁有難以估量的力量,但也會受到詛咒。你知道自己形容的‘隨手一擊’消耗了她多少生命力嗎?別把你的無知當成任性和猜忌的資本,要不是你那傻了吧唧的導師苦苦哀求,老娘會管你的死活?”
凰巫的話讓瑞奇說不出話來,這位未來的傳奇刺客此時還隻是一個青澀少年,愧疚和不安頓時交織在一起,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救自己,就因為短短一年時間的相處?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桃矢披上一件外衣,遮掩起醜陋的胳膊解釋道:“雖然我整天罵你是蠢學生,但毫無疑問你是我見過的人中最有刺客天分的,在未來或許會成為赫魯最厲害的刺客。但同樣,如果你被那頂王冠控製,成為了傀儡,就會是別人手中最鋒利的劍,我不希望自己的學生淪為冷冰冰的兵器。一年的相處,讓我明白你是一個善良的人,雖然性格很差勁,但本性不壞。”
“可是你不恨塔林人?”瑞奇忍不住問。
桃矢搖搖頭。“在塔林住了這麼久,我知道仇恨與那些普通人無關,也與你無關。值得被延續的東西有很多,仇恨並不是其中之一。這也是我選擇救你的原因,如果你成為了兵器,會帶來更大的動蕩,從而打破這份安寧。”
桃矢的話和行為在瑞奇心中埋下一顆種子,雖然他始終對這個故事抱有懷疑,但能感受到對方的真誠。
隨後瑞奇被送走,為了證明他的清白,桃矢將自己從塔林寶庫中偷出來的黯滅交還給他。於是瑞奇拿著戰利品回到王宮,謊稱自己擊傷了刺客,安全脫身,也沒有引起國王懷疑。
講到這裏,瑞奇頓了頓,拿出白劍夜叉,撫摸著翡翠色的劍柄,就像在撫摸戀人的皮膚。
“後來,我相信了桃矢的故事。似乎王冠的破碎的確帶來了不小影響,老國王瘋了。他開始瘋狂猜忌周圍的一切,他開始覺得每個人都是篡位者,尤其是我。”
沐言心中一沉,瑞奇口中的描述讓他想起一個人,一個同樣活在別人描述裏的瘋子。
“然後他用王子的身份要挾我,讓我替他排查潛在的威脅,把那些可能反叛的人擄到他麵前,用重新鑄造的飛旋黯滅一個個殺死,並警告說那就是叛徒的下場。”
“起初我出於對父親的尊重沒有拒絕,但後來我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拒絕。
“如果我拒絕,就會被他認為是忤逆和叛亂的預兆,不僅被禁錮,還會連累更多人。曾經和我交好的冒險夥伴,我喜歡的廚師,我常去的鐵匠鋪,那些都會被當成‘叛黨的同盟’。類似的任務我不知道執行了多少,但從沒想過有一天它會落在我頭上。”
塔林人舒了口氣,閉上眼,似乎在為那些冤死在飛旋黯滅上的魂靈默哀。
“直到有一天,”他說:“他讓我帶西芙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