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敏泉看著胡重玖的臉一點點黑下去,他知道胡重玖再想什麼,“我剛剛說的話,你還是忘了比較好。我也有錯。”
怎麼會忘?“不用,宋少爺你沒有錯。”胡重玖說完了就有點後悔。紹空趕緊捅了捅胡重玖,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宋敏泉仍是沒有什麼反應,似乎那些人的性命真的輕若鴻毛。
一向最貧的紹空也沒話可講,三個人尷尬地坐下,各幹各的,一直到了目的地,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機艙裏靜的可怕。
話說,宋羽召宋項召這對夫夫呢?
宋政召在五星級賓館酒店的總統套房的水床上出於半夢半醒的狀態,聽見宋羽召正在打電話。他一下子清醒許多,豎起耳朵聽。
“好的,我會把項召帶回去的。”
“我明白了,二叔。”
二叔?!宋政召打了個激靈,睡意全無。宋羽召回到臥室,為宋政召小心地改好被子,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微笑。
“剛剛...二叔的電話?”
“不巧啊,項召去了G市。是個大案子,估計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宋政召鬆了一口氣,宋羽召知道這是“那就好”的意思。宋羽召也不像繼續這麼沉重的話題,“呐,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去哪裏?”
宋政召依舊默不作聲,宋羽召已經有了答案。
“是麼?摩天輪對吧?”
宋政召紅著臉點頭,抬起上半身,給了宋羽召一個擁抱。“一起逃吧。”
宋羽召愣了一下,壯實的手臂環上宋政召,逃的話,無論如何也要帶上你。
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一個溫暖如春,一個靜默如冬,極大的反差深深吸引著對方。
宋羽召海藍色的瞳孔與宋政召的黑色瞳孔相對,惹得宋政召的臉更紅了。
“走吧,政召。”宋羽召的聲音有力,讓宋政召聽了渾身都有了力氣。
如果宋敏泉知道自己絞盡腦漿想事情的時候知道他兩個哥哥還在南明恩恩愛愛地度假,宋敏泉一定會瘋掉的。
不,是已經瘋掉了,紹隆已經準備好了好幾條麻繩,守在宋敏泉的身邊,準備好隨時隨地捆綁好宋敏泉打包送到當地精神病院。
“Danm,瑪賽德普不施壓已經不行了。”宋敏泉就這頭發,開始無休止的碎碎念,臉上的表情分分鍾都可以拿來當表情。令人煩躁的念叨聲在小小的房間裏回蕩,誰聽了都像聽了緊箍咒一樣。
“宋敏泉你敢不敢冷靜點。”紹隆拔出耳塞對宋敏泉抗議。
另一邊,紹空已經準備好充足的麻醉劑,打算趁宋敏泉不備一針捅上去,這樣耳根就能清淨了。最後胡重玖忍無可忍,甘願充當人間鬥士,搶過麻繩和麻醉劑,掏出手機搜出蚰蜒的圖片,在宋敏泉麵前一晃,再對準宋敏泉的後頸注射,然後在宋敏泉還處於半麻醉的狀態時,捆緊了宋敏泉的雙手。整套如行雲流水動作一氣嗬成,讓紹家父子不得不開始懷疑胡重玖是不是什麼綁架專業戶啊。不過胡重玖這小子行啊,還有這個用處。
宋敏泉還不至於被一針麻醉劑打到,他還有意識,但是身子已經不像自己的了,沒法控製。可是一對貓眼裏射出憤怒的光芒讓那三個人很不舒服。
他們現在在專案組的賓館裏一間小客房裏,紹隆覺得這樣方便第一時間交流情報,也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車馬費。但是宋敏泉要是一直是這種狀態,對自己也是很不利。
雖然身體被麻醉,單頁不影響宋敏泉的大腦運轉。此刻,宋敏泉有一大堆問題,比如,瑪方的數據為何不能共用?瑪方為何要這麼故意去隱瞞?一個國家在這麼關鍵的時刻,竟然無法做到數據共享,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bug。也就是說瑪賽德普向全世界撒了一個謊,這個低級粗劣的謊騙得過大人但是騙不過小孩。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現在中方知道這是一個謊言,礙於國際關係,中方也不會捅破這層窗戶紙。
宋敏泉有辦法讓瑪方開口,但是他也怕自己成為兩國關係惡化的導火索,三明會得罪一個國家不算什麼,而且又不是少的罪過。如果說這件案子不是那麼有意思,宋敏泉絕對不會去摻合與政治有關的案子。
紹隆臨走前提出讓宋敏泉去和專案組負責人打個招呼,宋敏泉果斷拒絕。老子是你是你紹隆叫來的人,我們隻為你紹隆幹活,你讓我們辦案抓人順便殺人滅口焚石毀跡都可以,就是別讓我們給那群自作聰明的人服務就好。
紹隆自討沒趣,這孩子說的對,他可不想讓那個已經很混亂的會議室更加混亂。
不,會發生暴亂的。
總之先照宋敏泉說的,死馬當活馬醫吧。紹隆盯著宋敏泉的房間門好半天,嗬嗬,你小子果然選了221這個房間號。
一隻手拍了拍紹隆的肩膀,陳鑒嶺笑眯眯的。
“怎麼了?眉頭皺的又跟泰山似的。”
“沒,”紹隆趕緊摸摸腦門,“我侄子困了。”
“哦,那是你侄子的話,那他的父親應該就是...”陳鑒嶺麵露喜色。
“宋曾仁。”紹隆替陳鑒嶺回答了,“我要是能叫來宋曾仁,我也不會把我這個比宋曾仁還離譜的侄子叫過來。”
“那你侄子大名叫啥?”
紹隆想了好一會,才說出“宋敏泉”。這點小細節自然不能逃過陳鑒嶺的眼睛,隻不過陳鑒嶺是不會把心思分散到這案子無關的地方上。
“總之,小泉他不願意和專案組一起工作,所以請不要勉強他可以麼?”
陳鑒嶺點頭默許,二十年前,一個怪胎也證明了怪胎是需要單獨行動的。那個如畫中走出來的美人,是陳鑒嶺這輩子做夢都沒想到會遇到的往年之交。可是在一場大案過後,那個怪胎回了老家,陳鑒嶺也被調到省公安廳,兩人再也沒有見麵,陳鑒嶺至今還會為這段緣分感歎不已,隻恨緣分太淺。
不是陳鑒嶺性取向扭曲,是那個宋曾仁真真切切是個美人。所以呢,希望他的兒子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猩紅泛著臭氣的血液濺滿整個廳堂,染紅了有六百多年曆史的古磚。
宋敏泉,不,是宋項召被一個繩子五花大綁吊在房梁上,雙腿血肉模糊根本找不到一點好皮肉,背後長長的鐵鏈無力地垂下,臉上的龍紋開始變淡,大量失血讓他意識模糊,但是他的眼中始終有一樣東西。
一個頭顱。一個表情驚恐的頭顱。
一個仍在顫抖嘴唇的頭顱,那半張的嘴似乎在說:救救我。
宋敏泉猛地睜眼,一身冷汗已經浸透上衣,二十年前的噩夢從未如此清晰。
不吉利。
他看了眼自己長滿老繭的手掌,生命線斷斷續續。他我進了拳頭,不是下了什麼決心,而是去隱藏未知的命運。
算了,過去了還是不要在意了。
哎?自己又睡了一整天?!我竟然睡了十八個小時!?宋敏泉趕緊下床,但是雙腳踩地的一瞬間,他一下子摔了個狗啃泥,雙腳無法發力,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小鹿一樣,連站的力氣也沒有。
不要...無助感襲來,雙眼發酸,眼皮沒法阻攔住眼淚,劈裏啪啦落在地板上。掌心被指甲摳出血,嘴唇被他咬出了血。
為什麼為什麼,我什麼也做不了。
為什麼我什麼也沒有保護好。沒有保護好阿嬤,沒有保護好陳重乜本應該很幸福的家庭,沒有保護好小姨,也沒有保護好姑姑...
什麼都沒有做成,我特麼活著還有意義麼?
以這場夢為契機,潛意識裏的絕望終於爆發,沒有什麼可以攔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