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大忙說:“真的是我。我,是你甘大哥。二弟。“
“這,這怎麼叫你?你要真是王甘大,我該叫你甘大哥,可你現在變得這麼年輕,我要是叫你甘大哥,你簡直和我兒子的年齡差不多,我怎麼叫你哥呢?“
王甘大哈哈大笑,說:“二弟,我還是我,咱們該怎麼叫,還怎麼叫,我人是年輕了,可輩份還是那樣,年齡也不變,你不用改稱呼,我也叫慣了,咱莊的人怕也叫慣了,不用改,不用改。大家看我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我深更半夜地叫你出來,就是想,我這麼一變,恐怕大家都不認識我了。這是我最著急的心事!這樣,我還可以做我自己;你們,該咋樣叫,還咋樣叫,隻要知道這還是我就行。“
於是,王二就樂了,哈哈大笑道:“我說,甘大老哥,你可真有造化,讓我也變得年輕多好!也好再娶個年輕的老婆。哈,哈,哈!“
“你有這種惡念,就沒有這造化,我孤身一人,熬到這份上了。“甘大自自然然地說。
王二尋思了一會兒說:“我看不這麼簡單,你這人一生雖然孤身一人,可你和那些個光棍漢不一樣,你差不多把咱村的所有孩子都當自己的孩子對待,有好用好吃的盡著他們用他們吃,你整天和孩子們一起玩兒,教他們本事,給他們講做人的道理,孩子們喜歡你,你也喜歡孩子們,你是全村孩子的爹,我算啥!我一天到晚就想著自己的老婆孩子,還有外心,我這樣的人不早死就不錯了。“
王甘大拍著王二肩膀說:“你不要自我貶損了,你幸福著呐!我還不知道?有你這番話,咱們兄弟就更是好兄弟了。今後,你我還是一樣。今晚打擾你了,讓你受驚不小,你快回屋睡去吧,免得弟媳著急。“
王二看著甘大,隱不住笑地說:“你說大哥,以前在神話小說裏看到有類似的神奇事,這事真的發生在我眼前,我還真是像做夢呢。你可不是什麼,什麼動物變得?……“王二不好意思說下去,就打住了。
王甘大心裏知道他的意思,就笑道:“你不要胡亂猜想了,你我一起鄰居都快六十年了。你還不了解我的一切嗎?過著看,你就相信了。你先回屋吧。弟妹肯定著急了,你這麼深更半夜的出來老半天了。
王二說:“那好,我老婆肯定著急了。你快睡吧。可別興奮地睡不著覺。明兒見!“說完,就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東院。
王甘大插上自家門栓,他聽見王二走到了西院,咳嗽了一聲,插好了門栓,快步跑進自家屋子,聽到他關上屋門的聲音。他自己這才回到屋裏。
這晚,兩家人都沒有睡著。西院的王二在給老婆巧珍講王甘大一夜之間變年輕了的故事,老婆聽得入了迷,還要起來去看看,被王二製止了。夫妻二人因為說話多了,也因為被這奇跡驚呆了,直到三更還沒睡著。
東院的王甘大一夜也沒睡覺,他睡不著啊!一點睡意也沒有。他睡不著,還覺得渾身是勁兒。他幹脆起來了,拿過一片稍微大一點兒的鏡片,又照了好幾遍自己年輕的臉。他開始麵對新的現實,開始熟悉著新的自己,先記住自己年輕的臉,然後,用雙手撫摸著自己的周身,心想:這是我的身子,頭腦。他想試試自己是否還能做以前做過的事情,於是,就順手拿過給孩子們編製了一半的摘鬆果用的籃子,坐到凳子上開始編著。他看到自己的手自然地動起來了,熟練地編著,沒有意外。同時,腦子裏想想自己以前的事情,一件件還都像放電影一樣地閃現而過,於是,就放心了,確認自己還是自己,就是年輕了。他想著明天再去買一個大一點的鏡子。緊接著,又想,我又可以帶孩子們練習體育項目了,不知道現在的體育教練還願不願意他去幫忙?他還能跳那麼高嗎?他立刻到正間的地上往上使勁地跳了幾下,身子很輕盈。他是否可以娶一個媳婦?他想到這裏,覺得自己很可笑,覺得這個念頭好像不是自己的,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這都死了多少年的心啊,怎麼會又複活了呢?
雞叫了,東方的天空露出了魚肚白。甘大的生活要改變了。這是無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