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看清楚了蘇罌眼中的殺意,醫生隻覺得像是看見了死亡的道路,渾身一陣癱軟。
“說,你有什麼目的?!”,蘇罌手上微微用力,讓人脖子不會被折斷,疼痛卻是肯定的,“你是哪裏麵的?黑蜘蛛?暗焰?流沙?”
蘇罌每說一句話,手上就加大幾分力度,說到最後眼眸淬滿冷意:“還是哪家不上道的小嘍囉?”
醫生隻覺得自己的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胸腔裏麵一陣窒息,像是被人丟進水裏,生無門,死無路。
看到醫生幾乎都要翻白眼了,蘇罌眼中冷了冷,終於收回自己的手。
醫生全身發抖,怎麼會這樣?這個蘇小姐,最開始見麵的時候,雖然冷了一點,但是看起來也是很柔軟的女人啊,這這這……
“你剛剛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蘇罌深吸一口氣,她剛剛太激動了,竟然會情緒失控。
看著蘇罌那遍布寒霜的臉,醫生咽了咽口水,脖子上是鮮紅的手指印,甚至帶了些青紫。
“病人以前好像經曆了什麼災禍,本來……本來身體就已經要不行了,但是不知道到底是誰,竟然可以讓病人的身體機能慢慢地修複,正常運轉。”
“這是什麼意思?”,蘇罌眉頭微微蹙起,眼眸湧動著不相信,“怎麼可能會有人能夠……”
“別說蘇小姐不相信,就算是我,做醫生這麼多年,在c市也算得上權威了,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事情。”
“那你說她不能受孕是這麼回事?”,蘇罌不再糾結這個話題,疑惑地看著醫生,“她不是已經懷孕了嗎?”
“這就是我想說的。病人因為身體太差,或許已經差到你根本就沒有辦法想象地地步了。所以,其實她懷孕地幾率是小之又小的。”
“至於你說的,的確病人已經懷孕了。但是,這個孩子,生下來要麼身體虛弱,要麼就會發育不健全。”
蘇罌的眉頭皺得更加厲害,有些固執地反駁道:“我從認識她的時候,她看起來一直都是很健康的樣子。至少臉色紅潤,神采奕奕的感覺。”
醫生搖搖頭:“這隻是表麵的現象,病人的身體其實所承受地負荷,完全超過了極限。”
“你是說……”,蘇罌的手慢慢地握緊,心上像是被戳了一刀,“她會死嗎?”
“這個我說不準,因為不知道到底是誰,真是太厲害了,竟然可以讓病人一直堅持這麼久。”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很確定,病人的身體,能夠維持她自己的身體就差不多了,現在加上一個孩子,恐怕……”
蘇罌慢慢地閉眸,伸出手捂住自己的雙眼:“繼續說。”“作為醫生,我強烈建議,你們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現在病人肚子裏麵的孩子和病人是共存的,但是——舉個例子吧,雨露隻有這麼多,大樹也需要,小草也需要。”
“這個孩子的孕育,是以犧牲病人為代價的。說得再直白一點,孩子在和母親搶營養。”
“如果你們真的想要這個孩子,一定要好好地考慮清楚,到底是想要大人還是小孩兒。”
門外,醫生不知道還在說些什麼。墨藍鳶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隻覺得渾身的血液全部停止流動。
腳下一軟,如同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墨藍鳶猛地跌坐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帶著鹹鹹的味道伴隨著墨藍鳶無聲的抽泣……蘇罌站在門口,目送醫生離開。天上漂浮著幾縷淡淡的雲,像是牛奶一不小心加入了純淨的水,猛地被吹散在藍色天空。
c市的天空,幹淨澄澈。那種藍像是從海水之中提純,做成顏料,然後由最傑出的畫家均勻地塗抹在天際。
一年四季,幾乎都是幹淨的帶著花香的空氣,藍色的天空,沒有汙染,沒有灰塵——陶淵明的悠然見南山,與c市相比也不過如此。
這片故土,她和藍憐,還有顧子南的故土,蘇慢慢地閉上眼睛——而如今,藍憐永遠沉眠,顧子南永遠不再屬於她。
本來說的要永遠離開,卻遇見了墨藍鳶……小憐,你看,我還是沒有辦法放下。當年一直都是一個遺憾,我希望的,就是彌補你,讓我的心可以微微安穩。
“你在看什麼?”,墨樛靠在門口,雙腿微微彎曲,慵懶地盯著蘇罌。
“我在看,那些永遠無法挽回,永遠無法得到的東西。”
“既然無法挽回,無法得到,為什麼還要固執呢?”
“這就是,所謂的執念吧。”“燈光下,永遠都有照不亮地地方。與其去魔怔一般貪心,還不如看看自己身邊的。”
墨樛話中有話,眼眸微轉,眼底一片流光溢彩。蘇罌歎了一口氣,似自言自語:“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悲哀。愛不得,生老病死,陰陽訣別,貪嗔癡傻,誰又說得清楚。”
“你幫我去看看小鳶,”蘇罌輕輕地關上門,朝著廚房走去,“要是她被子掉了,就幫她重新蓋一下。”
墨樛慢慢地放下環在胸前的手,腳下轉了一個方向,朝著臥室走去。
墨藍鳶滿臉淚痕,但是此時卻是安穩地發出呼吸聲,隻是微微抿住的唇說明她依舊有些心緒不寧。
腳下頓了頓,站在床前,墨樛眼中沒有什麼表情。借著溫暖的燈光,可以看到墨藍鳶臉色蒼白,眉頭緊皺。
“你自己打破了誓言,”墨樛唇角突然上揚,“當然是要受到懲罰的。”
墨樛伸出手去,放在墨藍鳶的額頭前,但是卻沒有碰到她的肌膚,而是在還有兩三指的地方停住。
“給你的所有,在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已經告訴過你,是有代價的。”
“現在,就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蘇罌身上係著圍裙,慢慢地把一鍋湯端出來,輕輕地放在桌子上麵。
解開自己身上的圍裙,蘇罌慢步朝著臥室走去。蘇罌嘴角抽了抽,墨樛正坐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是讓墨樛來照顧人,不是讓墨樛在這裏睡覺好嗎?!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蘇罌搖搖頭,從衣櫥裏麵拿出一床薄被,輕柔地蓋在墨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