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過我說的不止這些,外城那件事的背後不僅僅隻是一個子爵,希婭的事情,或許很難找到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你知道,為了彌賽亞,他什麼都可以做得出來,就更別說……”
謔——的一聲,她站了起來,瞳孔中的怒火如若實質,艾倫設想過她的反應,憤怒、憎恨,卻還是低估了她的偏執,也不知想起了什麼,那一雙清麗的眼睛中全然不見做作的冷漠,暈渲著的淚光盈盈閃閃,夾雜其間複雜的神彩遠遠超過了他的理解,。
“哼,為了彌賽亞,他當然什麼都可以做得出來……。”
拉開了椅子,她徑直走了出去,隻留下他一個人,當然更多的東西是來不及說,但或許也說不出口了,看著手中杯子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濃濁的色彩彙成一圈圈,他歎了一口氣。
……
許久之後——
夜色幽冷,月光也並不是十分明朗,樹的影子籠罩在一團更大的漆黑之中,燈光遠遠傳了過來,夾雜著音樂,隆重的舞曲旋律回蕩在大廳。
視角循著燈光而去,透過那奢華水晶窗片,近似於熱鬧的舞會,樂隊占據了不顯眼的一角,帶著麵具衣著華麗的男人女人便隨著音樂轉著圈,當然也有站在一邊,舉著杯子談論時事、藝術、人生之類的,謙虛地說著僅是膚淺的想法,頭顱卻高高揚起,但那也確是膚淺的想法。
朝著更高的屋頂探去追尋的目光,燈光不及的地方淪為黑暗,且拋開遮掩視線的陰影,她便躲在那一處角落,冰冷的臉上如同凝結著寒霜,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心底裏屬於理智的聲音再一次發出警告。
然而她無動於衷,抿了抿嘴唇,踩著隆起的石柱,跳了出去,身形躍起在半空中展開,貼著誰也看不到的邊角,悄然向著更深入的地方探去。
就連她自己也有些不清楚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裏,或許是為了找到子爵的把柄,畢竟關於他的傳聞可不像他的身份一樣來得幹淨,然後要挾他,放棄外城,也許他會表現出視死如歸般的剛烈,派出一大堆人馬追蹤,不過,她且憑著身手躲避,第二天再流露出和解的意願,前提當然是放棄染指外城的想法。
完美如同小說中的橋段,但……也是最幼稚的想法了,她心裏知道的,心中翻湧的思緒如同烈焰灼燒,一點點消磨掉僅剩的理智。
心中像是有一個魔鬼不斷在耳邊的呢喃著被自己視而不見的另一個理由,他要放棄掉的東西,自己便偏要救,她不像他那麼冷血,什麼東西都可以衡量然後放上天平的一端,另一端當然就是他的彌賽亞了。
仿佛這種否定的意誌與不顧己身的舉動可以切斷身上流淌著被她所憎惡的血脈,切斷莫須有的聯係,她是如此渴望撇開與他有關的任何東西。
唰——
她雙腳微屈落在地上,然而尚未站穩,漆黑之中倏地劃開一道銀光,如同毒蛇由下往上逼近她的喉嚨。左腳朝後急退了半步,身子瞬間側讓,避開閃著冷光的刃鋒。
唰唰唰——隨後便如同玩笑一般,銀蛇在空中再次追來,劃過的如同閃電直取她的要害。
狼狽架起手阻擋,她心中驀然泛起冷意,架開的兩道銀光陡然合在一起,朝著眉心逼近,如同放慢的鏡頭,電光火石的瞬間,身體循著本能朝後仰倒,寒光凜凜的刃鋒貼著她的額頭滑去,削落額前的幾縷發絲。
汗毛不可遏止地立起,她似乎可以感受到那冰冷觸感,原本翻湧的熱血被澆滅,理智從新回到她的身上。
到底還是小看子爵的力量,僅僅是短暫的交手,她連對手的麵容都還沒有看見,卻已經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在銀光停頓的瞬間,她毫不猶豫做出撤離的判斷,身體倒退著迅速遠離。
“嘻嘻,是他嗎?是他嗎?殺了大笨熊的那個家夥……”喃喃地低語著,堤婭看著迅速遠去的背影,將匕首平舉至眼前,冰冷刀鋒貼著她的臉頰,眼睛之中不可遏地流露出迷醉的神色。
她沒有聽清對方到底說了什麼,隻是短暫數秒的交鋒,便已經足夠判斷出對方的身手,那是足夠與之匹敵甚至淩駕於她之上的敵人。
隨即,還沒有來得及多做他想,身後空氣傳來低沉的呼嘯,她在空中側轉過身子,驚愕地瞳孔中倒映出帶著扭曲與瘋狂的女孩麵容。
啪——
偌大的舞會大廳,天花板的玻璃應聲而碎,碎片在燈光中折射出漫天的星光,美麗的如同墜落的星辰。
啊——啊——
混亂的尖叫聲隨之湧起,前一刻還跳著舞蹈的男女倏地朝四周沒命地散開。
灑落如同雨點的碎片中,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墜落下來,落地的刹那,她的腦中隻剩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