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日·日記
寫到最後,我以為結局會是,交代每個人步入婚姻殿堂,得到人生幸福的過程。卻依然做不到。
習慣性遠行,習慣性毀滅,也習慣性掙紮在邊界地區,像得不到救贖的罪人,無處藏身,把自己剝奪幹淨,暴露在日光底下,聆聽質疑聲音。
珊一直說我,不在意外界的聲音。我想,獨立之人,展示獨立思想,受到很多人質疑,也無可厚非。人在議論中生活,也在議論中成長。我無須介意我塑造的人物,被人詬病,我也不介意別人議論我。
LAN說,季汐,人有時候活得太拽,沒準頭來,吃虧最重。LAN不知道我有個有錢的爸爸,如果她知道,她不會為我的未來,多操心。
我得承認的是,雖然我從未曾利用過家庭背景這層關係達到一些目的,但它確實給我提供了無後患的作業平台,讓我有勇氣去闖蕩,練成不羈,練就野性。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可以任性的資本。
陸文說,你比我幸運。你父親那麼疼愛你,但我母親,卻一直怪我,她無法原諒,因為我喜歡音樂這件事,害死了我的父親。
我說,我早已經不恨我爸爸,一直無法原諒,是私心自傲。媽媽發瘋,我就恨他,恨媽媽那麼依賴他,我是她女兒,我那麼愛她,她卻不認識我。我媽媽在日記裏寫道,他是最貼心的戀人,愛一個人,便隨愛同在。她寫他們年輕時相遇相識的過程,少女車窗外的匆匆一瞥,街角背著黑書包啃麵包的毛頭小子;大學校園的偶遇,他為她撿起跌落在紅石路上的雨傘;少男少女的愛戀,牽手,親吻,嬉戲,童心未泯,堅如磐石。她也寫他們的婚姻。盛大婚禮,親人朋友祝福,可愛的孩子,他們的事業。她責怪自己不能為他分憂,責怪自己的病情拖累他。她想要與他離婚,他不答應,她最後選擇極端的死亡。愛一個人,愛到死亡,也夠令人唏噓的。我從來就看不清媽媽的心意,所以,她不認識我也很正常。
陸文說,父輩之愛,我也是這些年才看清楚了。我母親對父親,不是不愛,反而因為太愛,所以很快逃離,嫁給一個外籍英國人,這讓我一時難以接受。父親去世,我也責怪自己,她恨我,也是應該。隻是,她如果足夠愛父親,她不該三個月不到就改嫁給一個外國老頭,我曾懷疑其實父親之死也是她的一個預謀。
果然,年輕就是不懂事,叛逆年代結下的梁子,那時候解不開,日後便再難解開。成年子女總是不擅與父輩溝通,誤解結下,很難原諒,都拉不下麵子。我說道。
陸文說,很多時候,成年人比小孩子小氣,也是事實。
誰人不希望長在一個良人家庭,家人和諧,擁有一定社會財富,對後輩子女最理想的軌跡是,念完大學以後,有財力和經驗可以支撐起完成宏偉理想的事業,然後結婚成家,養育孩子,繼續就業。隻是,這很難。最難是求不得,有些難是不願意接受命途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