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滿天。
雪色黑紅相間。
橫江一身浴血,領著左護法與夏侯翼,站在一片魔氣深重之地,周遭屍首重重,盡是深淵諸魔殘破的手足四肢與頭顱。
曆經了一場場血戰,夏侯氏族人身上氣勢,越發的雄厚。
橫江也明白了過來,夏侯氏先祖傳下的以身試魔之法,不隻是換衣服那麼簡單。
大自在魔尊留下的諸多魔功,食人飲血吞魂之後,能讓修煉魔功的仙門弟子,修煉速度急劇暴增。
夏侯氏的以身試魔之法,把自身魂魄,灌入深淵魔物體內,鳩占鵲巢,占據了諸魔的肉身,隨後,再隨著年複一年,日複一日,不停的和深淵魔物征戰,沐浴魔血,從而一步步提升修為。
今日這一戰之後,夏侯翼身上仙氣,已濃鬱到了極點。
橫江隱約覺得,夏侯翼曆經這些戰事之後,一身修為,已達純陽仙人巔峰,再往前半步,便是道君!
道友修為有了進益,橫江由衷的高興。
於是,橫江從乾坤袋裏,拿出美酒佳肴,大擺宴席。夏侯氏之人聽聞有酒喝,很是開心,紛紛跑到山間,挑選深淵魔物的殘留的身軀,燒出一場大火,當場烤肉。
橫江不愛吃燒烤魔物,便就著早已準備的酒菜,自斟自飲。
猛士愛美酒。
夏侯氏更甚!
可千餘人喝酒,橫江的酒哪裏夠喝?且眾人知道,橫江身上帶著兩種酒,一種量少,另一種量多。量少的好喝,味道極佳。可量多的卻是龍泉釀,源自於海中龍女,能助人修行,極為難得,眾人惦念橫江修行不易,不願龍泉釀。如今眾人也隻在身邊的桌子上,擺了一個酒杯,裝了一杯橫江親手倒的美酒,情緒來了才會抿上一口,慢慢的品位,大多時候卻是抓起自己的酒壇,大口大口灌到肚子裏。
獨孤信來時,眾人酒性正酣。
橫江正端著酒杯喝酒,卻發現舉到嘴邊的酒杯,被旁邊伸出的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掌,半途搶走。手掌途徑橫江臉旁之時,隱含一絲藥香,橫江聞得出來,他伸手就將那手掌抓住,高呼道:“左右何在?給我將這偷酒賊拉下去,嚴加拷打!”
夏侯氏族人本要動手,可瞬間又一個個立身不動,該幹啥幹啥,不搭理橫江。
“橫兄!多日不見,你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獨孤信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轉身朝夏侯翼拱手一禮,道:“晚輩獨孤信,見過仙人。”
夏侯翼回了一禮,轉身看向橫江。
橫江道:“這是我生死之交。”
夏侯翼這才再度朝獨孤信拱手,提起酒壇,道:“夏侯氏族長夏侯翼見過閣下,獨孤道友有禮了。”
獨孤信朝夏侯翼點點頭,揮手提起了橫江擺在桌上的酒壇,高高舉起,傾斜壇口,倒入口中,直到稍稍有些許酒水,從嘴角溢出幾滴的時候,她才移開酒壇,一口喝下,再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酒漬。
橫江則將獨孤信的來曆,與夏侯翼說了一說。
獨孤信則隻默默的喝酒。
“真是風雅絕倫!”
夏侯翼用眼神餘光,打量著獨孤信喝酒的姿態,心中歎惋,揮手一招,將夏侯氏之人招至身邊,再對橫江拱手言道:“山主,你們師兄弟許久未見,必定有話要說。戰場尚未打掃完畢,我與族人,先去打掃戰場。”
一會兒間,夏侯氏之人,走得幹幹淨淨。
連地上殘留的屍骸,也被夏侯氏之人打掃了一番。
夏侯翼敬奉橫江為山主,又驚詫於獨孤信的風度,竟在此時此刻,顯得極為心細,覺著滿地狼藉的場麵,會玷汙了獨孤信的風雅。
眾人走後,山中隻剩獨孤信和橫江二人。
“橫兄,我曾聽聞,夏侯氏之人,最是能征善戰,勇猛無雙,可卻有勇無謀。如今在此見了夏侯氏……”
獨孤信坐在橫江對麵,一如當年在封魔島,二人麵對麵。
獨孤信將桌上酒杯倒滿,道:“人言不可信,我從不信人言。人言都說,天資平庸者,入了仙門,也修不了真法,我就不信。如今見了夏侯翼,才知夏侯氏之人,也心思細膩,甚至心細如發。”
橫江端起酒杯,笑問道:“何以見得?”
獨孤信道:“我來曆不明,突然出現在你身邊,夏侯翼隻看到了我臉上帶著的眼罩和你的一模一樣,見了我腳下劍光乃是春秋劍印所化,就任憑我搶你酒杯,卻不聞不問。”
橫江道:“夏侯道友素來心細,可堪大用。隻是他乃夏侯一氏族長,如今一身修為,距離道君,僅差半步,隻怕難以長久與我在仙道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