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來,自四方趕赴拓錦殿的仙門中人,已有七人。
橫江隻需再等三人,就聚齊了十人之數。
按照橫江原本的預計,短則三月長則半年,就可以離開此地,前去深淵地獄,參與仙魔大戰。
如今滄海君卻說,今日便要啟程。
橫江略略一想,已是猜到了幾分,便將葉兒招來,說他即日就要啟程,讓葉兒將院中種植的一些靈藥,照顧好。再對葉兒說,若有遇到了什麼事情,就去那拓錦殿,尋那鍾旗相助。
葉兒停了此言,迷惑不解,道:“主人上回才讓鍾旗斷了手腳,他對主人肯定懷恨在心,為什麼又讓我去找他?”
橫江把早已準備好要留給葉兒的一些財物與物資,一樣一樣拿了出來,隨口說道:“那鍾旗與我激戰一場之後,深知了我的手段,他心中必定很恨我。可我讓你去找他,他卻一定會幫你。隻因,一旦你出現在他麵前,就意味著我把你托付給了他,讓他胡你周全,如若有人欺負了你,我也不會去找那些欺負你的人,我隻會去找他鍾旗問罪。”
葉兒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又問道:“要是鍾旗沒弄懂主人的心意呢?”
橫江搖頭一笑,道:“那人是純陽仙人,修煉數千年,人老成精,又怎會不懂這些人情世故?再說,他若真的不懂,你就將我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他,他自然就懂了。”
“主人你流汗了誒……”
葉兒突然發現橫江額頭上有細細的汗水,便趕緊拿出手絹,替橫江擦拭,慌忙間問道:“是那滄海君仗勢欺人,欺負主人了嗎?”
橫江搖搖頭,隨手施展出一道禦物訣,把該帶上的東西,都收入了衣袖當中,再大步而行,前往拓錦殿。
方才他額頭汗水,確實是因滄海君而流。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道君不是凡俗間的君王,可與凡俗間的君王相比,道君威勢何止隆重了百倍千倍!
對於橫江而言,從滄海君昨夜出現開始,到盡早滄海君送來衣裳、早餐,二人一起用餐,這前前後後,都可算是一場鬥智鬥勇的激戰。
“滄海君對陸師一片癡心,做不得假。她本就是世間頂尖的女人,而陸師也是世間頂尖的男人,滄海君若真嫁給了陸師,我若真拜陸師為師,於禮而言,她便是我名正言順的師娘。可滄海君這般人物,心高氣傲,眼高於頂,她越是對陸師癡情,就越是容不得陸師在仙路一途,有任何瑕疵。於是,滄海君理所當然覺得,陸師收下的門人弟子,自然也必須全都是良才美玉,不可有碌碌之輩,不可有平庸之人,否則豈不是毀了陸師一世英名?”
橫江施展禦風訣,緩緩飛馳,整理著心中思緒,想道:“她對我的態度,前後多番變卦,未嚐不是在試探我的底細。若我表現的差了些,讓她覺得我配不上拜在陸師門下,她為了陸師的名望,隻怕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念及此處,橫江又想起了那一夜在封魔島桃林大陣中,遇到的那個把他叫做尊上,自稱侍女的瑤池。
“若非瑤池施展輪回之法,讓我一夜之間,經曆了千世萬世輪回,自此深諳世事,對人心變化,目光神態等細微之處,了如指掌,我又怎能看到滄海君闖入浴室,給我送衣服之時,眼底深藏的那一絲森冷?”
“瑤池把我叫做尊上,她若沒有認錯人,也許我還真是她的尊上。那夜瑤池轉世重修而去,也不知我是否能再度和她相逢,又將在何年何月重逢。也不知何方神聖,能讓瑤池那等道君,自稱侍女,忠心耿耿,誓死追求,累世不改……”
“封魔島中,我因修煉魔功油盡燈枯,死前那一刻腦中突顯一道羽化之法,也不知是從何而來。”
山風料峭,吹動橫江衣袍。他分明感覺到了,絲絲縷縷天地靈氣,受到他身上長袍吸引,自四麵八方聚攏而來,環繞在他身邊。
對於這滄海君所贈的衣袍,橫江隻抓起袖子看了看,便不再多想。
很多事情,他都不願意多想。
隻因想得越多,知道的越多,問題也就越多。
反正這些問題都解決不了,又何必胡思亂想,徒增煩惱?
拓錦殿外。
人潮湧動。
僅剩下一隻手臂的鍾旗,雖成了一個人棍,端坐在殿內蒲團之上,卻身如坐佛,巋然不動。他身前擺著十個蒲團,已經坐了九個人,其中有橫江的鄰居魯巧指以及閔十九,剩下的四人橫江不是很熟悉,卻也有數麵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