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兄。”
紅衣手中提著一個食盒,遞向橫江,道:“我先前送飯的時候,見那洪馨菡也在這裏,便想著這女子雖然可恨,卻來者是客,要以禮相待,就回去又準備了一份飯食。不料,我回到這裏的時候,夏誌師兄他們,已經躲在門外偷窺了,我本想要告訴橫師兄,可是他們不讓我說話。然後,我……我也想偷看一會兒,就……就一直在偷看……”
橫江又好氣又好笑,將紅衣手中的食盒接了過來,道:“既然看完了,那就回去好好修行!光陰易逝,時光不等人。”
“呃……好,好的。”紅衣朝院中洪馨菡的背影偷偷看了看,狠狠的瞪了洪馨菡一眼,罵了一聲“狐狸精”,隨即轉身就跑。
她這一走,橫江院外,算是清淨了。
可就在此刻,一個黑影,自不遠處一顆竹枝上飛了過來。
橫江伸手一抓,便將那黑影抓在了手裏,正是一個酒壇,壇口的封泥都已經打開了。橫江認得這種酒壇,也聞得出這酒水的香味,知道這是獨孤信釀造的靈酒。
“獨孤道友有禮了!江哥哥,我先走了。”
洪馨菡自院中娉婷而來,朝站在竹枝上的獨孤信拱手一禮,再辭別橫江而去。
“橫兄。”
獨孤信飄然而來。
橫江拱手一禮,提起酒壇喝酒。
獨孤信卻忽而問道:“橫兄覺得,是我的酒好喝,還是她的茶好喝?”
橫江淡然一笑,攬著獨孤信的肩膀,大步走近院中,道:“酒有酒的好,茶有茶的妙,難道獨孤兄以為,她會在茶裏下毒,暗害我不成?”
獨孤信的肩膀被橫江攬著,稍稍低頭,微微掙了一掙,可橫江卻攬得極緊,於是獨孤信也隻得很無奈的聽之任之,二人並肩而行,走入院中。獨孤信端起洪馨菡泡的茶,聞了一聞,道:“我這話,實際上是替那洪馨菡問的。”
橫江訝然一笑,灑脫搖頭,道:“莫非獨孤兄近幾天來,在陣法一途已有頓悟,神不知鬼不覺的破掉了我的隔音法陣,聽到了我二人的對話?”
獨孤信將手中茶杯停在鼻前,道:“我懂唇語。”
“原來如此。”
橫江點點頭,道:“我與馨兒少年相識,同窗同硯,一起求學。我雖早已知曉,馨兒會恨我廢立皇帝,讓洪丞相自盡殉國,雖不會因此事而殺我解恨,卻也會和我恩斷義絕。我也推算到了,此番我宣明道場需要應對的,實際上是紫霄宮派來高手。可我卻完全沒有料到,馨兒竟拿著婚書上門,讓我手足無措。”
“這茶果真不錯。”
獨孤信隨口讚了一句,放下茶杯,對於橫江所說之事,卻不感興趣,她每當聽到橫江說一句馨兒,眼神就輕輕顫了一顫,等橫江說完之後,獨孤信就說道:“橫兄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橫江不知獨孤信的話語是意有所指,道:“酒有酒的好,茶有茶的妙處。你我堂堂七尺男兒,坐在一起理當豪飲烈酒,若隻喝茶,未免太淡寡了一些。紅衣師妹拿了些菜肴來,你我兄弟,正好暢飲一番。”
獨孤信一杯接著一杯,眼底深藏一絲沉鬱,隻是她多年以來,一直女扮男裝,也早已習慣了掩飾自己的情緒,故而即便是心細如發的橫江,也沒有察覺到她心態變化。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獨孤信喝得臉色陀紅,和橫江說了一些師門之事,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橫兄準備娶洪馨菡為妻,要和她結成道侶?”
橫江抬起頭,看向窗戶之外,星月無光黑乎乎的夜空,道:“目前暫且沒有打算,若我仙道有成,若她雲英未嫁……不過,那時候如若我對她依舊隻是今日這般情愫,我理當不會娶她。可是,若我真對她生出了真感情,我想,我會和她結成道侶。”
獨孤信眼中沉鬱稍稍舒展開來,問道:“橫兄目前對洪馨菡的情愫是什麼?”
橫江細細想了想,答道:“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獨孤信微微一笑,問道:“我呢?”
橫江聽此一問,心中有些驚愕,可轉念一想,卻認為這是獨孤信在以宣明道場代理掌門的身份,告訴他就算是娶了紫霄宮真傳弟子為妻,也莫要忘記了師門宣明道場。
可橫江又哪裏知道,獨孤信這一問,實際上問的就是男女之情。
人間世,本就是大爭之世。
世間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利往,眾生相爭,不僅僅是名和利,除此之外,萬物皆爭,你爭我鬥,自古不絕。男女之情,更是不可不爭!
橫江孜孜不倦求索仙道,是在爭。
獨孤信這一問,何嚐不是在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