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說的張老頭,自然是二十年前,收留二人的江湖術士張半仙。
李半仙眼神一熱,眼眶已然濕潤了,焦急道:“橫公子,閑話少說,快快救我孩兒。”
“李公子慎言,休要胡說。”
橫江搖搖頭,道:“你女兒健健康康,哪有什麼病?”
李半仙茫然不解,突然發現抱在懷裏的女兒在拉扯他的衣襟,趕緊低頭一看,卻聽到女兒稚嫩的說話聲:“爹爹!爹爹!我餓了,我要吃大餅,我要吃紅燒肉,我還要吃雞腿……”
“好好好!都吃!乖女兒想吃什麼,咱們就吃什麼!”
李半仙激動得流出眼淚,抓著衣袖胡亂擦了擦,再抬頭看著橫江,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說話了。時至此刻,他哪裏還不知道,分明就是眼前這個童年摯友橫公子,以神鬼莫測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覺的治好了他的女兒。
橫江行走四方,見慣了風浪,習慣了聚散如浮萍,如今重見李公子,也隻是心中歡喜,第一想法就是要抓著這李公子,痛飲一場。李公子卻一直留在郡城,雖在張半仙身邊做徒弟,最終侍奉張半仙終老,可謂是一生安穩,未曾遇到幾次大喜大悲之事,今日不僅治好了女兒的頑疾,還見到了二十年前的老友,一時間竟是涕淚滿襟,千言萬語堵在嘴裏,又不知從何處開始說起。
“李公子!走!咱們喝酒去!”
橫江把青蓮槍當做手杖持在手裏,拄杖走出亭子,踏步遠去。
李公子抱著女兒,跟在橫江後頭。
諸多求醫之人見神醫要走,一個個驚慌失措,痛哭流涕,乞求橫江治他們一治。
頃刻之間,周圍等著就醫之人,跪了一地。
眾人的呼喊聲,把酒樓裏喝酒吃飯之人,以及街中行人,都吸引住了,齊齊看向街中,就連長街兩側樓房的窗戶,也紛紛被人推開。群人翹首期盼,看著橫江。
“也罷!”
橫江停下腳步,看了看漫天風雪,又看了看許多少衣少食,在寒風裏冷得發抖的病人,道:“今日大風大雪,諸位來此求醫,實屬不易,我若就此離去,未免有些於心不忍。”
眾人見橫江似是改變了主意,便千恩萬謝。
橫江也不多說,隻拿出一直毛筆,在青蓮槍上那一塊寫著“包治百病”四字的白布另一麵,寫寫畫畫,口中亦是念念有詞。
他用的是九崇山的符籙之法,口中念的是畫符之時的諸多咒語。
筆走龍蛇,咒如悶雷。
眾多求醫之人驚疑不定,不知橫江在幹些什麼,卻又不敢打擾。
橫江寫完之後,將白布摘下,輕輕一抖,吟道:“雷水!”
轟!
白布中響起雷鳴,繼而又有閃爍不定的雷電光芒,一層一層蕩漾在白布之上,有人一層波紋激蕩的流水。
這一幕,驚呆了周遭之人。
就連頗有些手段的江湖術士李半仙,也是雙眼發癡。
“甘霖!”
橫江抬手一甩,白布隨風飛起,在空中轟的一聲炸開。爆炸中央之處,吹起一股金色狂風,吹刮著一場不知從何處而來,猶如玉露的雨水,撒在這一條長街裏。
金風玉露,徐徐而下。
此乃雷水甘霖之術,被橫江化用於符籙當中。
“走!喝酒去!”
橫江拄杖而行。
李半仙抱著女兒,趕緊跟上。
二人大步遠去。
周圍求醫之人,本想要追神醫而去,卻突然感覺到一陣輕鬆,身上病痛竟不知為何,突然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某些奄奄一息之人,竟也能開口說話了。
當他們再去尋覓神醫的蹤跡之時,卻發現那神醫卷起一股清風,領著李半仙父女,一步步走向空中,正淩空虛度,踏風而行,漸行漸遠。
時至此刻,眾人哪裏還不知道,先前此地神醫,分明就是仙門中人。
“叩謝上仙。”
“願上仙壽與天齊,仙福永享!”
眾人一番叩拜,才肯離去,又在城外建了一座神醫廟,做了一座神醫的塑像,用香火供奉著。至於白雲酒樓的東家,則把門口閣樓,改名為“逢仙閣”,又將這幾日間橫江治病救人之事,編成畫冊,繪在牆上,供人瞻仰。
橫江禦風而行,直接飛出了郡城,來到城外一處山間。
山下是一個村落,山上則單獨建著一座院子,此地就是張半仙的住所。二十年前,張半仙在郡城裏,救了橫江與李公子,橫江也曾在此住了一段時日。
闊別二十年,橫江再度來此,免不得睹物思人。
張老頭已不在人世,李公子長大成了李半仙,就連女兒,都有他們當年那麼大了。
李公子一邊讓老婆準備飯菜,一邊與橫江說些話,當他知道橫江是宣明道場弟子之時,竟然開口就問:“橫公子來到藤東郡,是不是為了宣明道場那三處產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