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軍閥森嚴,丟失糧草如果不能補充,就要砍頭。但另一方麵,安家人同樣不會看賬。為了生存下去,這些軍倉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形成了默契,大家編造賬目欺騙上司,乃至互相運轉糧草應付巡查,靠著各種手段維持著這個彌天大謊。
一開始的時候,這種謊言的目的僅僅是為了自保,但是隨著時間的發展,越來越多的人發現,這種行為不但可以保住自己性命,還能給自己帶來利益。雖然安家人重視武人待遇,可是防守後方的士兵以及輜重兵,待遇不能和前線部隊相比。相反,守著糧倉就等於守著金山。在晉州這種貿易嚴重落後的地區,糧食甚至比金銀更為寶貴,購買力更高。
盜取軍倉的糧草滿足個人需求,不知是從幾時開始,但是從總體上看,還是屬於小打小鬧。等到柳長安大力鼓勵商業,綏州方麵的商隊與晉州貿易日漸頻繁之後,這種盜取行為則達到了一個巔峰。
從綏州運來的很多物資,是晉州方麵享受不到的。這種享受不到不是生產能力達不到,而是發展方向不同。好用好玩而於戰爭無關的小玩意,不被晉州支持,可是確實能吸引人的興趣。再有珠寶、綢緞等奢侈品的低價銷售,也讓這些人蠢蠢欲動。
當然,還有很大一部分人可能是為了跑到綏州積攢本錢,把手伸向了軍倉。在綏州方麵細作的推動下,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來,糧食也就越賣越多。安定邦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自己的威風,手上的武器在解決這件問題上,顯得有心無力。
單純靠殺人已經沒有意義。即使殺了管倉,也得不到糧食。被盜取的糧草早已經幾經轉手無影無蹤,殺人抄家都沒有意義。士兵的口糧還可以應付,可是牲口的料豆已經出現供應緊張。靠殺頭找不回草料,一旦把人逼到鋌而走險的地步,剩餘的幾個軍倉,很可能也就此毀滅。
現在解決口糧問題的一個辦法,就是用高價從綏州方麵買糧。畢竟綏州始終沒關閉商道,這條讓晉州頭疼不已的商路,很可能成為解決問題的方法。可是一旦下了這個命令,就等於承認了綏州商貿的合法,晉州領地內,隻怕商隊遍地,再難控製。
安定邦低聲道:“敬思,也許我們之前真的錯了。這些年來,我們發展武備,重用武人。手下可用的文士,實在太少了一些。如你這等謀臣稀缺,能曆實務的文士幕僚更少。而且他們地位低下,不被人看重。如今綏州重視文人,他們的心很可能就在那邊。即使沒有人偷糧,單是一個賬目混亂,我們的糧食就難以保證供應。”
“這件事隻能將來再圖解決,眼下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大帥說的對,如果此時不打,隻怕再過幾年,不用人打,我們自己就要死了。”
“沒錯,既然我們的糧食很難滿足兩個月的需求,那就在兩個月之內,解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