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野店(四)(1 / 2)

“我大周比之前朝,疆域更為廣,丁口數字也更多,但是在我看來,本朝最大功業既非疆域也非人口錢糧,而是於女子地位的提高。男女之間一視同仁,女子可以做官,可以為將,所以才有當年的賢相,也有今天的鳳侯。除去這些,於思想上的變化,也不容小覷,比如我聽過一個笑話。前朝一位大家閨秀,在花園裏玩耍,不想有個窮小子來窺伺這家的花園,不知怎的,躲過了家丁的耳目就真的翻了進來。那位閨秀正值盛夏,加上在自己家裏,身上隻穿了薄衫,玉體為窮小子窺見,最後竟隻能嫁了他,後來兩人還鬧出很多故事,甚至要死要活。這事要是放在本朝,那位小姐隻要一聲招呼,把窮小子送到官府裏治罪就好了。”

雖然一輪血月當前,但是柳長安卻不敢貪戀景色,更不敢借機揩油,一近芳澤。他可以想象得到,馮素珍做出這個決定,是下了多大決心,心裏對於將來的事,其實並沒有定見。兩人的關係是因此變的更近,還是更遠,事實上現在還說不準。

要想讓對方不至於把將來兩人的相處當成尷尬,就得把這個過程處理的盡量大而化之,不能讓對方把這事一直記著。是以他上藥的動作快極,也盡量做到如自己所說那樣,保持平常心,仿佛就是醫患之間,無其他思忖。

看著那光滑的玉脊,以及堆雪豐丘,再看著那如同火燒的皮膚,玉頸之後炸起的絨毛,柳長安在一刹那甚至想過不管不顧先上陣再說。好在最終,還是強自忍了下來,說話語氣都未生波動,仿佛他真成了一位心如止水的高僧,看破紅粉骷髏。

但是肌膚之間的接觸是少不了的,他的手剛剛臨近患處,馮素珍身體就陡然一僵,腿幾乎下意識地踢出去。等到上藥完畢,柳長安將衣服為她蓋在身上,卻見馮素珍將頭埋在那肮髒的枕頭之內,已經低聲抽泣起來。

他知道這時自己需要做點什麼,否則其情緒失控,什麼事都做的出來,便隻好找話題來說。見馮素珍依舊在哭,他又道:

“其實前朝這些男女之防,在我看來,就是頂沒道理的。女子被男子看到身體,男子就得娶她,那男子的身體若是被女子看到又當如何?還拿邊關舉例,若是北蠻人脫光了衣服來攻城,是不是鳳侯部下的女兵,就都得嫁了那些蠻子?那麼多兵呢,誰知道誰看了誰,就算要嫁,又嫁誰啊?再有啊,窮人家女子也要下田,為了避免衣服被泥弄髒,就得刻意穿短衫,露出肌膚都是再所難免的事。你想想看,如果那樣就要嫁,她們該嫁多少人?所以本朝廢除此陋習,不禁男女混雜,是一等一的大胸襟大氣魄。”

馮素珍並不敢放聲哭,怕是把雄霓招來,更怕是露了自己底細。柳長安的話她聽的很清楚,隻把頭埋的更深一些,哪怕汗臭熏的她直欲嘔吐,依舊將頭深埋下去,不發一語。

“好吧,我們不談這個,再談談咱們讀的書。你剛才讓我向聖人發誓,我就在想,聖人如果遇到我這種情形該怎麼辦。想來想去,就隻有四個字,事急從權。你身邊沒帶一個丫頭使用,雄霓用不得,自己辦不到,這個時候我不幫忙,又該怎麼樣呢?可是我如果幫了忙,你可能不會感謝我,反倒會恨我,將來說不定還要變著法子趕我離開,把我鬧的裏外不是人。做師爺的一定要夠聰明,一般來說,這種事是不管的,也就是由著東家去,我當時就想,應該隨你的便,不管你傷好也好壞也好,哪怕化膿,也好過你將來恨我。可是那樣……又對不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