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息事寧人(下)(1 / 2)

柳長安無疑是個很善於說服他人的角色,一句話恰好擊中了楊柳的軟肋。說實話,她現在的狀態,雖然看上去十分冷靜,實際上,正如暴風雨來臨之前,最後的平靜一樣。在她冷靜的外表下,隱藏的是洶湧澎湃,一觸即發的暴烈情緒。

一個從小沒經曆過什麼挫折的溫室花朵,猝然遭遇大變,父母相繼離去,一般會有兩種發展。要麼變的極為柔弱,任暴風摧折,隨波逐流。要麼,就變的歇斯底裏,以偽裝出來的強大,掩飾自己軟弱的事實。而楊柳的反應,無疑更接近於後者。

這個時候,如果你用什麼身家性命,或是官府報複來脅迫,隻會適得其反,處於不顧一切狀態的她,說不定有膽子去打都察院的登聞鼓。可是一旦涉及到其父的官司,她的注意力,就立刻被吸引過去。

“我爹?這件事和我爹有什麼關係?世兄這話,小妹聽不明白。”

“是啊,你不在公門,當然聽不明白,聽我跟你說。馮汴殺人,本是罪無可赦,應處斬刑。但是你狀告馬文彬,在他的官司問清以前,世伯遇害一案,即不能算了結。官司不了結,又怎麼能殺人犯?所以,在官司問清以前,馮汴不能殺,隻能關在死牢。這又牽扯到第二個問題,馬文彬的官司,幾時能斷下來。你也知道,他是個進士,這官司怎麼打,都是個曠日持久的事情,即使我們完全占理,再加上朝廷裏幾位有良知的大臣出手,沒有三五個月,也不大可能把案子問完。對方再上控,就又是三五個月。這期間裏,一旦遇到皇子降生,天子、太後萬壽之類的事情,就可能大赦天下,雖然死刑是不會無罪的,但是卻可以改為勞役。如果遇到邊關戰事緊,又可能讓死囚充前敵,馮汴曾經當過兵,這方麵的可能性並不低。如果他在邊關立了功,不但可以減罪,甚至可能立功受賞。本朝因此而晉身將門的武官,並非特例,賢妹應該知道,這種事的可能性,絲毫不低。”

“我不是說,你告馬文彬,馮汴就一定會脫罪。隻是說,存在這種可能。當然,也存在另一種可能。官司自始至終,沒有絲毫變數,一切皆大歡喜,馮汴拉出去砍頭。馬文彬被取消進士身份,滾回家去吃老米飯。這種可能性,當然也存在,但是他在進士裏人緣不錯,再說為了維護自己同榜的麵子,肯定有一幹同年進士為他奔走,這場官司,起碼要打個兩三年,才有可能分出勝負。而在這期間,番邦會不會入侵,鳳侯又能不能撐得住,我也無從預知,一切隻好聽天由命。”

楊柳的臉色變的慘白,牙齒緊咬著下唇,顯然內心正在經受巨大波動。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譽,也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但是她無法不在意父親的仇能否得報,更不能放過殺父仇人逍遙法外。如果不是為了這一切,她又怎麼可能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坦承自己和馬文彬的交往。

“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在騙我?”

“這你讓我怎麼說,總之說不說在我,聽不聽在你。如果你執意提告,我也可以幫你寫狀子遞呈子,保證一直支持你。如果你放棄提告,我也可以保證,讓你得到一筆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