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情,他本不該拋下水香的屍身,暴屍荒野;於理,他若是想活命,又必須把水香的屍體丟下,帶著一具還淌著血的屍體,怎麼也跑不遠。
水賊門一股腦的衝上來,一半的人接著衝著虞小樓和甘景豹追去,剩下的一半停在了水香的屍體旁,甘景豹雙目怒視,他怒吼著,想要衝上去把這夥水賊殺個幹淨,可是虞小樓拖著他一直跑。
甘景豹就這般眼睜睜的看著那夥原本是水香手下的水賊,蹲下身子,從腰間掏出刀來,把他的頭就這樣硬生生割了下來,這是要回去領賞的。甘景豹突然心裏泛起一片惡寒,從何時起采水堂變成了這副模樣,他們雖是水賊,在外人眼裏他們是江洋大盜,是水麵上的閻羅,但彼此之間卻從來都應是兄弟,上下一心。他們本應義薄雲天,如今卻勾心鬥角,肩上的這顆腦袋,時刻都有人惦記著。
他隻能把這一切都歸罪於甘景虎,是他殺了大哥,是他挑起了采水堂裏的分裂,是他派這些人隨時準備殺了水香。甘景豹怒吼著,卻還是離水香的屍體越來越遠,隨著虞小樓越跑越快,他再也看不見被草灘掩蓋著的屍體了。
仍在追著虞小樓和甘景豹的這夥水賊不過是小嘍嘍,雖然他們手中是有槍有刀,打起來哪怕他們都死了,甘景豹也要身中幾槍,可是若是論起逃跑,他們就是使出渾身的本事,也追不上虞小樓半步。
很快他們便再也看不到虞小樓和甘景豹的身影了。
“怎麼辦?”
“不打緊,把溫言良的人頭送回去,封鎖江麵!他甘景豹回不去他的水寨,在地麵上他也吃不開!”說這話的人必然是殺了水香而繼任的新水香,他站在草灘上發號施令,一幹小嘍囉便立馬動起來。
甘景豹和虞小樓一直逃竄著,也不知道往那跑,總之是眼前有路便順著路逃去,是七拐八拐的,也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這沿江一路上大大小小有幾十個漁村,誰也認不全,虞小樓和甘景豹二人是停下了奔跑的步子,兜兜轉轉,不知道到了哪兒,隻看著前邊兒有嫋嫋青煙從一排排的土轉瓦房裏飄出來,這是前邊兒有了人家,到了漁村了。
二人邁步就朝著漁村走去,剛走到了村口,看著裏麵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可是虞小樓和甘景豹剛進了村,裏麵第一眼瞅見二人的老頭原本還樂嗬嗬的臉色就一變,嚇得兩腿直打抖,瘦骨嶙峋又佝僂著,踉踉蹌蹌就跑回了自己家的屋子裏。
虞小樓和甘景豹正想不明白,二人互相一望,立馬就清楚了,二人穿著馬甲,敞開著胸口,腰上係著腰帶,這甘景豹還掛著個槍套,地下的褲子紮住,收進了靴筒離,這一身就是水賊的裝束,難怪那老頭見了二人就得跑。
這下課難住了虞小樓和甘景豹二人,倆人也沒法換衣服,身上也沒帶著錢,硬說賺些錢賣身衣服的話,一個隻會搶,另一個是會做菜,可是這小漁村也用不著他這麼個大廚子。二人是走了一路,村裏的人就躲了一路。一轉眼的功夫,這村裏就跟鬼村似的,一個人影都看不著了。
“要不咱走吧,你看人家也不待見咱們。”虞小樓低聲說著,甘景豹撇著嘴擺了擺手。
“江麵肯定是被封鎖了,且不說回不回得去,就是回得去也要坐這裏的漁船回去。”甘景豹這樣一說虞小樓無奈的點點頭。
他才不想回那甘景豹的水寨呢,他隻盼著倆人就地作罷,他奔他的江麵,虞小樓走自己的大道,可是看著眼下,甘景豹是肯定不會放他走,而且他這一身水賊的裝束,遇著官軍警察的,隔著幾十步遠,人家就直接舉槍斃了他,哪還有他辯解的機會。
這漁村是一條直路,二人走到了村頭,扭過身去,眼前是全村上下的人,都舉著搞頭棒子,枕戈旦待的看著他們。這是全村的人都出來了,個個看著他們不但怕還有恨,都是咬牙切齒,可是個個的手卻都在發抖,連個木棒都我不穩。
虞小樓一看這架勢就明白了,這漁村以前肯定是被水賊劫過,如今他們兩個落單的落到了他們的手裏,他們肯定不能輕饒了虞小樓和甘景豹。虞小樓想著這也要是真打起來,都是些尋常的老百姓,老實巴交的村民,也下不去手。虞小樓當機立斷,這時候可不是逞能裝英雄的時候,他是二話不說撲通就往地上一跪,這倆膝蓋剛碰著地,他就嚎啕大哭起來,哭是聲淚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