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老爺子便從劫掠的村莊抓住男孩,選出合適的人培養,不但保他們家人平安,也給他們大富大貴,其中這秧子房、花舌子、鐵索、插千、水香都是這樣來的。炮頭是老炮頭的兒子,糧台後繼無人,所以還是那老頭子擔任。
“那翻垛呢?”虞小樓問道。
“翻垛是我爹單獨帶回來的,沒人知道他打哪來,也沒人喜歡他,他除了武功不如水香,什麼都是最好的,可是他從來不和我們打交道,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虞小樓點點頭,接著聽甘景豹講下去。
這些被選中的少年和甘家的三個兄弟一起長大,一起學著怎麼成為一個水賊,怎麼變成水麵上的人物,怎麼混跡這個江湖,成為外八行響當當的人物。甘景豹是他們中年紀最小的,他把他們都當做哥哥們,雖然大哥們性格各異,本事也各有不同,有時候會打架打的頭破血流,可是轉眼一頓酒,就什麼事都沒了。
可是一切都大哥甘景龍當上龍頭的時候變了,二哥開始疏遠了甘景豹和大哥,翻垛整日密謀著什麼,水香變成了陰冷的殺人魔。甘景豹說到這兒的時候,停頓了下來,忽然歎了口氣,然後扭過頭看向了虞小樓。
“水香和大哥是關係最好的,但是他竟然下手殺了他。”
“他那樣可不像跟誰關係好的樣子!”虞小樓撇著嘴搖了搖頭,水香那副惡鬼的樣子,慘白的臉和陰冷的眼神,虞小樓實在難以想象那樣的人也有朋友。
水香隻有一個朋友,最好的朋友,就是甘景龍。水香喜歡他姐姐的事情,他隻告訴過甘景龍,所以甘景豹才會知道。水香知道自己的愛是扭曲的,即便是他自己,也打心眼裏看不起自己,或許他從囚籠裏殺出來的那天,水香打心眼就覺得自己是個怪物。
這個世上恐怕也隻有甘景龍從來都不覺得水香是個怪物或是個殺人魔,他隻不過是個孤獨到了骨子裏的少年罷了,即便現在的水香是四梁八柱,手底下無數的手下,誰聽見他的名字都要牙根都打顫,可是那層皮肉之下掩埋著的,仍舊是當初那個少年。可是這些終究都不重要了,水香終究站在了自己唯一一個朋友的對麵,打死了他。
“我大哥的武功很好,炮頭他們聯手也隻能和他打平。隻有水香出手了,才有可能殺了我的大哥。”甘景豹說這話的時候,咬著牙根直響。他也許在想,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殺了的時候,那時候的感覺肯定比死了還要痛苦。
“把那個荷包給我看看。”虞小樓伸出了手,咬著牙吸了口涼氣,他這一抬手臂,肩頭的傷口又是一陣劇痛。
甘景豹把那荷包交到虞小樓的手中,虞小樓拿到眼前,這是他們活命最後的機會了,虞小樓看了看荷包,看見了上麵寫著的那個‘良’字,順口問起了甘景豹。
“水香叫什麼名字?”
“溫言良”虞小樓擠了個難看的苦笑出來,名字倒是溫潤如玉,可這人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鬼,他以前聽過名字和人都是反著的,叫美的反而醜,以前他都不信,現在看看這個水香,倒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那他姐姐呢?”
“溫言玉,你問這個幹嘛?”
“咱倆能不能活命就靠這個了。”虞小樓邊歎氣邊說著。
甘景豹是想不明白虞小樓到底想做些什麼,可是他眼下也沒個辦法,隻能讓虞小樓去折騰去了,虞小樓總不能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去不成。
正當著二人無話,一片寂靜的時候,腳步聲從甘景豹身前傳來,虞小樓和甘景豹都邁低了身子,二人一點點的朝後退著,盡量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二人眼看著就要退出了草垛,躲過了眼前的水賊的時候,卻忽然停住了。
盡管誰也沒聽到一丁點的動靜,但是他們的脊背直發涼,那是一種不用聽也不用看就能感覺到的氣息,那股陰冷和凶暴,隻有一個人才能散發出來。虞小樓和甘景豹一同扭過頭去,看到的正是水香那張慘白滲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