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本想問問對方剛才是不是也看到了什麼,可又怕隻是自己一時的敏感與錯覺,反倒被人看成了神經病,他正糾結著選擇措辭,出租車已經停了下來——目的地到了。
木子烤肉是一家夫妻店,位置也不是多偏僻,守著兩個住宅小區,平時人來人往的,客流量倒也可觀,隻是內裏的格局受麵積的限製多少就有些小家子氣了。一排單色的沙發,兩兩相對,沙發皮質呈暗紅色,加之平日裏老板打點得也未見多上心,所以,略顯得有些髒。沙發旁邊是用膠合板柵出的三個隔斷,配上竹製的門簾就成了包間。由於生意紅火,老板每次都要進一大堆的食材備用,尤其是那些長久放置也不大會變質的東西,像蔥薑蒜什麼的,但這些東西又沒地方儲藏,隻能堆在過道兩側,於是這方天地便更加的擁擠了。
文人還沒過橫道,遠遠的,門口守著烤爐的老板已經招呼上了“趕緊進屋,老弟,這有日子沒來了啊?”
“大將到多久了?”到了近前,文人細問。
“怕有半個鍾頭了,問你嫂子吧,我這忙翻天了。還是老三樣?”身兼主廚的老板熱情洋溢,一邊已經熟練地分好手邊的肉串開始上炭爐了。
文人提腿往小店內裏走去,迎麵正好遇上了“木子”的老板娘——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
“大兄弟來啦?你哥們都等你半天了。”側身讓路的老板娘說著將手裏的一張點餐單用小夾子固定在了一條鐵絲上,那上麵已經有很多相同的紙片了,紙片上字跡也是潦草一片,依如這店家夫妻二人的做派。
“他喝多少了?嫂子今天怎麼自己下單啊?小麗呢?”雖然聽老板的說法,幹將明顯還沒有點餐,但文人篤定這半個小時他自己已經喝得差不多了,而小麗則是這家店的服務員,聽說是老板娘的遠房親戚,排關係的話應該算是表妹一類。
“小麗找到工作了。”說到此,老板娘的神情倒是有那麼點不自然了。
說起小麗,文人就莫名的想笑,那是一個潑辣的東北姑娘,文人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女人扇男人大耳刮子就是發生在小麗和幹將的身上。幹將酒品和酒量一樣的差,喝多了就興奮過度,不定幹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兒。那次算上文人一共6個人喝酒,幹將和人打賭,掀了小麗的裙子,結果是臉上留下了一個“五指山”,後來一通鬧,差點驚動110,要不是老板覺得開門做生意不好得罪客人,使勁攔著,拎著酒瓶子的小麗當時就能給倔驢一樣的幹將腦瓜開瓢。有了這一出,幹將倒是認準了“木子”烤肉,一年四季地吃,也不膩歪。
想著,文人已經到了3號包間門口,撥開竹簾,就見內裏對稱的四人席上一個大漢腳登沙發自己占了半邊,一臉潮紅的正自斟自飲,而小桌上一盤毛豆已經隻剩下個底兒了,旁邊3個空啤酒瓶被胡亂地堆在角落裏。
“你丫好雅興啊?半小時你到哪不能溜一圈?這幾瓶你自己付啊,我還真沒帶多餘的錢!”文人換上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是那種平日裏很少流露的模樣。
“呃~!小麗去北京了,和一個快四十的老頭走的。”說完,一口把剩下的多半瓶酒啁了,眼神已經開始散亂。
“到量了啊,串還沒上呢,你給我悠著點。”文人總還是明白幹將的苦悶的,再加上小麗也確實漂亮得有點不像話了,這小區附近打著她心思的不在少數,其中隻有幹將會用這種一根筋的土辦法來討好,結果也可想而知。
“今天喝多一次不行麼?”
“是爺們就別拿酒頂事兒,好好賺點錢,到時候咱一起去北京找小麗去。”文人寬慰著,雖然明知道這事基本已經沒什麼回路了,但他更怕的是鐵瓷就此消沉下去。
“哈哈,錢那,真他媽的。”明顯幹將已經把人民幣劃入了橫刀奪愛的仇敵部分。
“說實在的,這事有點兒俗,換了是別人,我先吐一地再說。行了,你想喝多我就陪你吧,晚上你也別回去了,我跟老爺子說一聲,你就住我那吧。”
預定了後半場的情況,文人開始招呼老板上酒,於是各種佳肴很快就鋪滿了小桌,兩人邊聊邊喝,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後半夜。
“我……不行了,要去趟茅房。”幹將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撐著桌子站起來,然後越過一地的垃圾往外走,那叫一個步履蹣跚。
“孬貨!一箱酒都沒喝了呢!”文人也是醉眼朦朧,雖然身體有點不受控製,但相比之下神誌尚算清醒,至少他還知道箱套中隻有十九個空啤酒瓶。
正準備好好找找其他的啤酒在什麼位置,便聽見過道裏“嘭”的一聲悶響,跟著就是叫罵呼喝,亂糟糟的,其中有個尖銳的聲音倒是十分清晰“敢拿酒瓶子拍三哥,你Y挺的活擰歪了?”然後,兩個大個子就衝了進來,一把薅住文人的頭發,往外麵拽。
文人疼得一激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