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盡是空落落的景色,湖麵之下不見也知曉的搖動的溫絲,對岸隨風搖曳的枝丫密葉,甚至蒼穹浮遊的雲朵,都那麼熟悉,仿佛不是眼前的真實,倒像是心底深處湧出來的一般。
“蠍兒,回來了反而不習慣麼?”
“姑姑說笑了。”淩蠍回過頭,輕聲問候了一聲,隨後回複原本的方向,向著靜謐的明月湖,輕聲道:“明月穀養我十數寒暑,便是我家,如何會不習慣,”
來人是他認定的姑姑,倩兒。
淩蠍年幼被棄,拾到他時,在場的人裏麵便有她一位。自小對淩蠍,女子也是嗬護備至,生怕淩蠍受到委屈。
以前自己魂印未全時,她性格頗為活潑,時常打趣自己和娘親,怎分隔這點時間,就變得死氣沉沉了?
“姑姑你有心事?可與我說說。”
女子搖頭回應,卻不答話。
兩人沉默無語良久,如此氣氛,淩蠍對此無所適從,心緒繁雜之下,咬咬牙想也不願多想,就著旁邊的石頭坐下,又指間白光閃現,摸出一葫蘆,輕微飲起清酒來。
是變了。曾經那個笑容憨厚的少年,幾乎無法從這張麵龐找到絲毫痕跡。倩兒眸中倒映著,凝望湖麵默默飲酒的淩蠍,無法揣測他心思之一二。
“姑姑,我在穀外經曆了一些事情,你知道麼。聽說我那個未謀一麵的生父,便是從這裏走出的。會明月穀之前,也親眼見到了生母。”
倩兒抿了抿嘴,依在他旁邊坐下:“相認了也好。”
淩蠍搖搖頭,女子甚至能清晰捕捉到他那雙藍眸暗淡下去的苦澀。
“魂印補全後,思緒也更清楚了些,未見她時,我曾想過責問,尋求她拋棄我時是以怎樣的心情。可見麵了反而說不出口。”頓了頓,淩蠍看一眼倩兒,隨即眼神別到另處,隻聽得他苦笑道:“我想自己也有些怕了,怕自己會懷有期待,因此終究沒有責問出來。”
“不要苛求自己。”
她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昨往憨憨的少年竟露出這般落寞神情,心緒異樣之下竟還有種撕心的痛楚。
低聲絮語。
月華傾瀉而下,斑駁的暗影開始傾斜,像是一雙溫柔的手,牢牢抓緊了可人兒的心田,不知何時,她輕輕依偎過去。
***
“長老,倩兒她……”
方時,遠處樹冠之上,幾個暗影佇立如塑像。
媚娘美目瞪大,光芒亮了又迅速暗下去,表情滿是不可思議。
一動不敢動的僵硬著的淩蠍,垂淚不語依偎在他肩膀的倩兒,這一幕反複在媚娘心頭轉來轉去,她始終是想不通。
“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了。”大長老表示無可奈何,也是一種放任的態度。
慈眉善目的樹妖爺爺,表情也奇異,忽而恍然,捋了捋大白的長胡子道:“也難怪,我一直要安排好事予她,倩兒總是跟我鬧脾氣,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