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抹光亮終究還是熄滅了。藺江心中想著,隻覺得無限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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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禮,男,二十歲,漢族,哈佛大學商學院MBA在讀,父母均為博士學曆,為國家研究所工作者,品學兼優,待人有禮,尊敬老師,友善同學……啊,不好意思,這一段是小學老師給他的評語,不過說得也沒錯,你們也知道,報考MBA的條件和限製很多的。他的履曆,應該送到博物館去陳列展覽的。”岑斐蓋上手中的筆記本,施施然道。
叢心然沉默著沒說話,看著手裏報紙上“3.21特大地鐵事故:哈佛商學院高材生幫強奸犯救妹妹不幸遇難”的大標題,低著頭在思索著什麼,陸一衍咬了一口蘋果,發出清脆的響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後一眯眼說道:“看我幹什麼?看我就有主意了?”
岑斐歎了口氣,又給陸一衍甩了一個眼刀子,色厲內荏地說:“3.21特大地鐵事故第一天老娘就在這裏蹲點了,在眼皮子底下第二天居然有人搞這種委婉的報道,這都第三天了,狐狸尾巴一露出來我連毛都不會給他剩下!”
叢心然疑惑:“為什麼叫委婉的報道?”
岑斐歎了一口氣,解釋道:“這篇報道的素材全是對旁觀者的采訪,什麼徐禮將哥哥從被擠壓變形的車廂中將因為恐懼而胡亂揮舞手臂的哥哥拉出來,已經精疲力竭,坐在地上直喘氣,可哥哥卻掙脫徐禮的手要回去救妹妹,什麼徐禮看著哥哥受傷流血不止的腹部極力勸說等待救援,可哥哥卻充耳不聞,徐禮隻好親自進去救人,還有什麼旁觀者表示這是道德綁架,雖說沒有當事人的言語,但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這個哥哥許然居然是個黑戶,還可能是個強奸犯,這兩件事情一拉扯出來並在一起,再加上這該去寫言情小說的筆觸,簡直就是一出新版拯救大兵瑞恩啊。”
陸一衍將蘋果核丟進垃圾桶,總結道:“偉大的犧牲總是伴隨著偉大的壓力。”
岑斐接話有些激動:“人們做事情若是總想著是否值得,就沒有什麼情感可言了,就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終結者。”
陸一衍被截了話頭也不生氣,隻是調侃道:“你最近美國電影看挺多啊。”
叢心然雲裏霧裏聽了個大概被陸一衍的“神來之筆”又弄了個大糊塗,她隻得挑最不理解的問道:“照你這麼說,那他們是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情的?”
岑斐聽到這話,再想到自己的處境,有些委屈,陸一衍看她一副生無可戀慷慨赴死的模樣,笑著解釋道:“岑斐剛入行不久,沒有那麼多人脈,但資深的記者眼線遍布。不過呢,你也不用太灰心,正所謂,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
岑斐聽見陸一衍說風涼話,氣不打一出來,又轉頭看見叢心然一臉同情的模樣,伸手把正在看安徒生童話的葉黎一把拽入懷裏,大聲哭喊起來:“你們都欺負我!”
葉黎悴不及防被肉牆撞到了鼻子,耳邊聽著岑斐聲音的巨大共振一臉無奈,叢心然伸手把葉黎解救出來,對岑斐說道:“你才不要欺負葉黎。”
岑斐哈哈大笑起來,忽而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她剛想悄無聲息摸進許冉病房時,在門外看見一個右手綁著繃帶的男人正和許冉很親切地交談,本想套話的岑斐頓時偃旗息鼓,剛抬腳想走時卻聽見主題明確的對話。
“許冉啊,報紙上說的話可不能不在意,有了汙點以後,未來的路會非常難走。”男人說。
許冉沒吭聲,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男人再接再厲道:“車廂裏麵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有你和徐禮知道,徐禮已經去了,難道你就不想解釋一下嗎?”
許冉抬頭看他一眼,自從看到哥哥被警察詢問後便吵得她煩不勝煩,隻得淡漠道:“人已經死了,再說這些有什麼意義,他是因為我才死的,身為犧牲他生命的受益者,無論我說什麼,都不可能消除大家對我的敵意。”
男人的神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他接著說道:“你自己你不在意,那你哥哥呢?你哥哥的強奸罪名如果成立……”
許冉聽到這個話卻激動起來:“我哥哥隻是喜歡鍾情,他一直跟著鍾情,是為了保護她!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告訴鍾情,但是我哥哥不會強奸,絕不!”她順手將桌上的杯子朝著男人的方向甩過去,碎了一地的玻璃,岑斐嚇了一跳,立馬遠離病房門口,在拐角處,看見男人居然笑著從病房內走出來,真是精分得很嚴重啊,岑斐心想,但她卻覺得這張臉似乎十分熟悉。
叢心然看著岑斐正在深思的模樣,一個建議把岑斐從糾結中拉回了現實:“其實你可以用三十六計第六套敗戰計的第三十一計。”
岑斐抬頭愣了兩秒,一臉不解地問道:“什麼什麼計?”
陸一衍嘴角翹起好看的弧度:“三十六計第六套敗戰計的第三十一計——美人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