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單元下麵的時候，柳亦青把大拇指向後麵揚了揚，把手放在胸前輕輕搖了搖，道：“行了，你們快回去吧！”然後回頭看了看樓道，有些神經質。
胖子和馮風也都知道是害怕被她爸爸看見了，男女生在一起，總是會被家長和學校幹涉的。他們剛走到不遠處，柳亦青就在樓道裏碰見了他父親。
柳賢亮手裏拿著一把黑色的彈簧傘，板著一張臉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到哪裏去了？”
柳亦青雙手垂著，低頭不敢直視他，囁嚅道：“我．．．．．．今天老師讓我辦班裏的黑板報來著，我想著快點弄完，不知不覺就．．．．．．這麼晚了．．．．．．”
柳賢亮看了看樓外的天，一團陰雲籠罩著，灰蒙蒙地。他說：“我正說來接你，你看這天色。”
柳亦青像隻小貓一樣一聲不吭，直到他父親說：“走吧！回去吃飯，湯都快要涼了。”然後一轉身往樓上走，她才不聲不響地緊跟在他後頭。到了樓梯轉角的地方，她回過頭向他們吐了吐舌頭。
柳賢亮和他老婆離婚後，也在婚姻介紹所登記找過幾個，不過最終都沒有成。後來他做服裝生意，賺了不少的錢，立刻又學著人家炒股蝕了不少。這幾年來起起落落的不知多少回，終歸後來是開了間做服裝的小廠，總算是穩定的。
他對於柳亦青平時是沒有什麼時間管教的，但卻十分的嚴格。在她的記憶裏邊，柳賢亮這些年都是板著一副臉孔的，不會看見他憂愁，也不會看見他露出笑容。
柳亦青平時的零用錢不少，她有習慣把它們都存起來，有時候還會接濟一下馮風。孫文芳經常都在克扣馮風的零用錢，說學生不要一天到晚想著享受，要多吃點苦將來才能有出息。他奶奶有時候也會悄悄塞錢給他，盡管她自己的退休金那時候也是少得可憐。
柳亦青有一輛可以變速的自行車，馮風有點羨慕。羨慕歸羨慕，他汽車也會開，但是一直對於自行車是無法掌握平衡的。他讀大學的時候，有一回拿唐家術的摩托車練手，結果開翻了。幸好是倒在草坪裏，人沒什麼大礙，車子也隻是杵壞了一個後視鏡。從此以後，他就再沒有碰過兩個輪子的車了。
柳亦青常常會把車借給胖子，然後胖子載著他們。馮風蹲在前麵保險杠那裏，柳亦青坐在後頭，在公路上騎得飛快，偶爾還會招來一些司機的罵聲“死孩子，不想活啦！”如果隻是馮風和柳亦青在的時候，那麼就會是柳亦青載著他，在路上歪歪扭扭的騎。馮風說：“你騎車怎麼老是左一下，右一下的？不能騎穩點麼？”柳亦青道：“你本事，你怎麼不來載我？你一個男的，不僅個子沒我高，連自行車都騎不了，你還好意思說我？”她總拿他個子矮這點來說事。
直到初三快畢業升高中的時候，馮風已經長到一百七十了，柳亦青卻還停留在初一時的一百六十左右。
個子雖說沒有長高，樣貌身材倒是出脫得更加漂亮了。一張窄條兒的瓜子臉，下巴尖尖的。眼睛亮晶晶地充盈著液體，眼皮有點腫泡泡的感覺。笑起來會露出兩顆俏皮的老虎牙。她的腿和脖子永遠是那麼頎長，十五六歲的女孩子發育起來，胸部已經開始挺挺的了。
那一回王智聰十五歲生日，他爸替他開派對，他把班上好多同學都邀來，馮風和柳亦青自然也來了。他們在客廳裏吃蛋糕，拿奶油糊臉。後來又把他們家的組合音響打開在那裏唱歌。胖子在所有人的召喚下唱了幾首歌，馮風也架不住柳亦青和胖子、張萬元的起哄唱了一首。他有些年頭沒有用這種組合音響唱過歌了，這種在當時被稱為卡拉OK的音響，似乎在兩千年過後就逐漸被淘汰，後來唱歌就都是在KTV了。
客廳裏鬧了好一陣，馮風和柳亦青走到陽台上來透氣。她把背靠在闌幹上，兩條腿斜斜地伸出去，眼睛帶笑看著馮風，問道：“對了，你高中準備填哪裏啊？”
馮風癟了一下嘴，道：“我還沒有想好，你呢？”
柳亦青道：“我感覺考三十四中比較有把握一點。”隨即她又笑了笑，“要不你也填三十四中吧！往後我還能繼續罩著你！”她錘了錘肩膀。
“好啊！”馮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