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菜!芹菜!”大伯一時心急，把手裏握著的拐杖使勁在地上蹲，大媽的名字伴著一串串口水從大伯的嘴裏淌了出來。
大媽芹菜將一張臉擰成了大核桃，但臉上仍然很堅強，那種堅強不是與生俱來的，是受過一次次傷後，那一層層愈和的傷疤，讓知覺變得不那麼敏銳了。
“大媽，摔疼了嗎？”聖謝玉和媽媽粉若左右兩邊攙扶著大媽，緩緩的起來，好像電影裏的慢動作。
大媽左手握著玉兒，右手拉著弟妹粉若，頭皮上像過電似的，一陣發麻：“老了，不中用了，玉兒，你可別嫌棄大媽。”
聖謝玉搖了搖頭，彎下腰，替大媽把褲子上的塵土拍了拍。
大媽穿的灰藍色褲子已經皺成了抹布狀，全身透著筋疲力盡。
“快進屋吃飯吧！”大媽努力地笑著，額頭上還有剛才因疼痛而冒出的虛汗。
聖謝玉和媽媽攙扶著走路搖搖晃晃的大媽，三個人並排緊緊地靠在一起，進了屋。
這個屋裏和七八年前的擺設一模一樣，就連牆壁上貼著的畫都沒有換過。
大家坐在小木凳上，圍在小方桌邊，看著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四盤炒菜，聖謝玉的肚子比剛才叫得更厲害了。
小方桌上的筷子都整整齊齊地擺放好了，隻是碗還空著。
“玉兒，盛米飯去。”粉若朝著電飯鍋的方向努了努嘴。
聖謝玉正要起身去盛飯，被旁邊緊挨著她坐著的大媽一把摁住了，聖謝玉第一次感覺到原來大媽的手勁這麼大。
當大媽鬆開她的手腕時，她對著她的手腕裂了裂嘴：紅彤彤的手指印像貼畫一樣地貼在她的皮膚上。
大媽用眼神示意大家先不要動筷子，她挺腰端坐，雙眼緊閉，雙手合十，一副虔誠的表情，嘴裏碎碎地念叨了一陣。
當她睜開眼睛時，抬手將散亂的頭發撥到耳後，眸色溫柔，鼻翼微動，放鬆了嘴角，喉嚨囗哽咽得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絲哭音連自已也難以壓抑：“難得我們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家和萬事興!”
聖國動用力地點著頭，樂嗬嗬地笑了，他對著老伴豎起了大拇指。
聖國勤見嫂子眼裏含著星星點點的淚光，吃驚地張開嘴，眨著眼睛，打了一堆的手勢，他的意思是：感謝嫂子這麼多年對聖家的默默付出，他也希望聖家萬事興旺!
聖謝玉把米飯都盛好後，粉若喜盈盈地宣布：開飯嘍!
茄子炒青椒，西紅柿炒雞蛋，酸辣土豆絲，豆腐幹炒芹菜，全都是再也普通不過的家常菜，中間還有一盆用草魚熬的魚湯。
“哇!四菜一湯，我的最愛!”聖謝玉舔了舔筷子頭，不客氣地先開始吃了。
“玉兒出去了這些年，長大了，個高了，可是她對咱羊家灣的心沒變。”大媽一邊吃一邊說，像孩子似的笑成了一團。
“她敢變。”粉若半開玩笑半嚴肅，帶著教育的囗氣說道。
聖謝玉抿嘴一笑，用筷子夾起一塊魚肉，放在大媽的碗裏。
然後又分別夾起三塊魚肉，按座位的順序分別放進了媽媽爸爸和大伯的碗裏。
“我妹妹這個周末回家嗎?”剛才那一幕，宛如一個珍藏已久的情節，聖謝玉突然想念她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