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若推開車門，看見大哥聖國動和老伴聖國勤老弟兄倆一個比一個背駝的厲害，任憑她怎麼努力，臉上也擠不出笑紋來。
聖國勤快步迎上來，第一時間扶住了粉若的手臂。
瞬間，兩人對視，尤如二十多年前那次剛剛好的遇見一般。
“大伯好!爸爸好!”聖謝玉下車後，見到長輩，禮數周到，甜潤的聲音陡地拔高，眉梢眼角皆是飛揚的喜悅。
當她握住大伯的手時，心裏一震，昔日那個強壯硬朗的大伯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病魔，折磨的瘦骨嶙峋，五官也略微地變了形。
她端莊的眼眸中流淌著對親人的深情，幾乎淚盈於睫：“大伯，您還好吧。”
大伯剛把嘴張開一條縫，他的嘴便不由他自己地抽斜了，嘴唇微微抖著，用力地說道：“玉兒，長這麼高了，你幾年不回家，大伯都不敢認你了。”
大伯吐字不是很清晰，但聖謝玉還是支著耳朵聽懂了。
見大伯的囗水一串一串地從嘴角流出，聖謝玉急忙從衣兜裏掏出餐巾紙，給大伯輕輕地擦著囗水，那一刻，她的心也是潮濕的。
她的肩被一個熟悉的手掌輕輕地拍了一下。
轉過頭時，見爸爸唇邊含著縷縷柔和的笑，站在她身後。
她的心怦地一疼，父女倆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粉若站在車身後，調勻微微急促的呼吸，用手敲了敲後備箱：“實在不忍心打擾你們父女倆，可是後備箱的鑰匙我沒有。”
聖謝玉聽見媽媽那幽默的提醒後，鬆開了雙臂，眉心微微抬起，衝著爸爸會心一笑，把手裏拿著的車鑰匙提在空中晃了晃，跑著去開後備箱了。
趁著他們三個人埋著頭在後備箱取包的空檔，聖國動拄著拐棍，圍著這輛紅色的捷達小轎車，轉了個圈，他的視線牢牢地鎖在車身上，臉上的笑容關都關不住。
路邊站著的幾個鄉親，都滿臉疑惑地看著這個病怏怏的糟老頭，因為他很久都沒有這麼開心地笑過了。
每次回羊家灣，粉若都會給大哥大嫂買一堆營養品，一個大包裝得滿滿的。
這次回來，又增加了兩個大包，一個裏麵裝著聖國勤的衣服，另一個包裏是聖謝玉給大伯大媽哥哥妹妹帶的禮物。
他們拎著包進了家門後，香噴噴的飯菜味從廚房裏傳來，聖謝玉閉上眼睛，狠狠地吸了幾鼻子，這個味道太親切了，仿佛回到了童年。
“嫂子!”粉若歪著頭，對著廚房喊了一聲。
聖謝玉把大伯家的庭院環視了一圈，房子和圍牆沒有變化，都是泥土砌成的，牆皮經曆了風霜雨雪的洗禮後，脫落的痕跡清晰地裸露著。
“粉若，可把你盼回來了。”大媽急匆匆地從廚房裏奔出來，她頭上裹著一個綠格子的方巾，心情激動的不知所措。
“這是玉兒嗎?”大媽瞅著聖謝玉興奮地說著，忽然“撲通”一聲，下台階時，整個人向前摔倒，她腳上穿著的一隻黑色布鞋飛了出去。
聖謝玉眼前一驚，她把手裏拎著的包往地上一丟，一個箭步衝過去，蹲下身，把大媽慢慢地攙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