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身著大紅喜袍,在天地間那樣絕美,唐尋滿頭的烏發再往下墜落之中零散四散。墜入江濤之中的一瞬,仿佛聽見一聲淒厲的叫喊:“阿尋!”
還有對岸一大隊人馬的影子,馬嘶鳴哀嚎,少年哭喊:“大哥!尋姐姐!……”
偌大的漢江,吞沒了紅色的人影,撲通的落水聲在浪濤冷風之中顯得如此微不足道。然後在雪花紛紛揚揚之中,徹底的湮滅了蹤跡。事情的發展就如眼前所見,宛若天地間盛開的梅花,即使是零落進了冰雪之中,卻依舊散發出永恒的不變的幽烈寒香。
幾天幾夜的搜尋,別說屍體,就連一根都發絲兒也不曾找到。這場突如其來的變化由此處告終,四天後容家也基本放棄,七天後江離病重,被庭幽和歃血盟眾人帶回江海,聽聞回去之時基本與死人無異,在榻上躺了三天之後卻還是活了過來。
外麵的冰天雪地,雪花簌簌而落沒個止息。
江離睜開雙眸,眼中一片灰暗空洞。
活著,活下去。是為了什麼?
從前他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死,不要死,即使是傷痕累累,取別人的鮮血飲下,他也要活著!可如今,自那抹赤蝶的身影墜下漢江,他的心從未有過的劇痛,人生突然沒有了活下去的意義和勇氣。可他的本能,還是求生。
江離散亂著玄色金紋袍子,一頭墨發披散,卻依舊不減半分威嚴莊重。夢遊般走進了落林院,仿佛那裏還有一個女子,對他不理不睬,橫眉冷對。可她卻是在那裏的,時而吹笛,時而拾起落葉凝神思索。
江離站在屋簷之下,翠竹枯木均被白色包裹。庭幽大步走至身後,江離問道:“是何人所為?”
庭幽拱手凝眉,半晌說道:“柳如煙。”
他語氣中沒有一絲溫度:“是她?”
是他太小瞧這個女人了,到頭來便傷害了自己和所珍視之人。江離走進凝煙閣時,柳如煙一身紫色盛裝,媚眼如絲,朱唇泣血。端坐在屋內,端茶輕抿,一顰一笑,一動一靜,皆是媚態十足。仿佛一早便知道江離會來一般,這天底下他想查一些事也不難,隻是想萬事皆在掌握之中就不容易了,天意從來弄人。
江離看著她,眼眸像濃的化不開的墨,渾身上下散出懾人的殺意。
柳如煙見他半晌不說話,緩緩走近了他,伸手撫摸他的胸口,緩緩靠在他胸口:“那一夜,你雖然以為我是她,可我……很快活!”
“那一箭是你射的!”江離眼中湧現殺意,語氣森寒,手在袖中死死握著。
“這麼多年,我為你心甘情願做了多少事?你卻從來不正眼瞧我,即使名義上讓我做了你的姬妾,其實你不過是想與她賭氣!”她輕輕諷刺笑了一聲,離開江離的身軀,抬眸諷刺的看著他:“既然你那麼喜歡她,我又怎會讓你好過?那一箭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不僅讓你生不如死,也讓她生不如死!”她眼中充滿著怨恨和矛盾,突然笑了起來,搖搖頭,眼淚晃落下來,“不對,她已經死了!如此冰天雪地的滔滔漢江,一個活人跳進去都不一定有命,更何況她還受了傷。”
說完之後,柳如煙心中暢快至極,沉浸在報複的快感之中,暢快笑了起來,眼淚卻從眼角流出。
啪的一聲,她的左臉赫然高高腫起,嘴角滲出一道血跡,她伸出玉指揩下鮮血,顯然不是很在意,臉上依舊掛著笑,挑著峨眉說道:“嗬嗬,江離,你活該眾叛親離,你活該得不到她!”
另一邊再次高高腫起,柳如煙被打的耳鳴眼花,笑得愈發癲狂!江離冷眼看著她,薄唇不動。
柳如煙笑的聲音越來越大,驟然停住大聲喘氣,紅著眼看著江離,嘴角冷嘲:“枉你自作聰明,從不知道她愛著你吧。哈哈江離,你真是可憐又可笑!當日你聽聞她取了紅花,以為她打掉了你的孩子,你就去殺了唐軒!可你根本就不知道,拿碗藥是我端過去的,和我說她的孩子是孽種,是髒東西,她氣得甩了我巴掌!將那藥全部灌入我腹中!”
江離聽到這些話,身體一震,像是明白了什麼,“是你!竟然是你!”眼中瞬間湧出怒火和殺意,雙手死死握拳。
柳如煙見他失態,溫柔說道:“她這麼愛你,這麼愛你們的孩子,可最後卻是你親手害死了她的孩子,傷了她的心!好一場相愛相殺的好戲!精彩,真是精彩!隻可惜我沒能親眼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