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霎起,平添幾分涼意,湖麵上泛起細細的波紋。
唐尋麵容又比往日消瘦些許,白瓷般的潔麵,教人移不開眼。她一個人望著不遠處那書閣方向,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思慮什麼。
輕緩有序的腳步聲緩緩接近,從對麵拱橋一處緩緩過來,兩邊柳樹已經是枯黃的草色,唐尋轉過身子緩緩朝橋上走去,剛好與對麵走來的兩人打了個照麵。
那人正是南宮雪,原本綿綿的和煦之色退盡,詫異的看著唐尋。
“夫人?”南宮雪身邊的丫鬟納悶喚道。對自家夫人刹那的失神有些疑惑,看到唐尋也不知如何稱呼。
隻因唐尋極少在江府露麵,且手下婢女又少,哪裏知道有這麼號人物。
南宮雪瞬間醒悟過來,不著神色,露出一個平淡的淺笑,點了點頭,道:“走罷。”
兩人便依舊朝唐尋走來,好像剛剛片刻失神從不曾存在過。
側過一邊準備繞開。
唐尋立即回頭看著她的背影低聲喚道:“二嫂,好久不見。”
聲音雖低,卻一字不落的落入南宮雪耳中。
霎時僵住!對身邊侍女吩咐道:“去前麵等我吧,我與這位姑娘說說話。”
“是!”侍女疑惑偷偷打量唐尋,如此美麗的女子,從未見過。實相的從橋邊退下。
她轉而對唐尋緩緩一笑,倒實在有一些故人重逢之感。聲音依舊輕柔緩和:“姑娘若不介意,我們去前麵水榭邊坐坐。”
唐尋點了點頭。
南宮雪半是慵懶的坐在水榭邊,渾身倒比從前多出一副媚態,肆意。
唐尋不言,亦是隨意看著湖邊的風景。
原本到嘴邊的問題,一時之間卻不知如何開口。半晌,唐尋問道:“二嫂,最近還可好?”
她綰過耳邊吹亂的鬢發,淺淺一笑,抬眸直視唐尋,半真半假道:“妾乃龍門南宮霜,不知姑娘所說的二嫂是誰?”
不肯承認!
照理說即便江澈沒見過南宮雪,可江離卻是見過的,難道說他是故意視若無睹?他明知卻不去揭穿,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唐尋心中既是疑惑,又想抓住什麼。隻可惜隻有一瞬,但她肯定眼前的人絕對是南宮雪,不再做無謂的爭辯。
唐尋低頭一笑,帶著微苦的目光“素聞南宮家千金均是知書識禮,嫻靜端莊。今唐尋有一事不解,還請夫人作答。”
南宮雪斂眉,眸中幽光頓掩,看不清心思。依舊是溫和的笑容,道:“姑娘請問。”
唐尋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笑,緩緩道:“有人用‘男兒愛後婦,女子重前夫。人生有新舊,貴賤不相逾。’來表達女子對丈夫的忠貞和專情,可現有一婦人,丈夫喪期未滿一年便找了下家。敢問夫人,這作何解?”
南宮雪嗤笑:“男歡女愛,本是世間常事,很多東西隨著時間都會淡卻,可能這女子她本就不愛她的丈夫,又或者她更愛他自己,找了下家有什麼可奇怪的。人之常情罷了。”
南宮雪麵色淡淡然,唐尋一時之間摸不透她的想法,她的話是這樣現實又無情,好像不是在說自己,又好像那一晚看到的人和聽到的話都仿若幻覺。難道她真是南宮霜?不……
唐尋思索片刻。
南宮雪又道:“妾亦有疑問想討教唐姑娘,還請姑娘解惑!”
“但說無妨。”
南宮雪道:“聽聞唐姑娘原與潁封容家公子有婚約,大婚當日江海門前去,害的姑娘婚事不成。如今為何甘心無名無分的跟著江門主?姑娘是真心待在江海門?”
唐尋笑道:“甘不甘心?真不真心?有什麼重要的。人活在這世上,總是會碰到那樣多的無可奈何,那樣多的無能為力,那樣多的委曲求全。最終,隻不過是想守護該守護的人和事罷了。至於其他,總有機會……”總有機會達成,總有機會殺了他,毀了江海門!
這句話不知和自己說,還是告訴別人。堅定的神色,絲毫不懼被人窺視,她的愛和恨,一早便不需隱藏。
南宮雪迤迤然起身施禮道“多謝姑娘解惑,妾該走了,告辭。”
唐尋未曾起身,隻淡淡道:“請便”
一身清白之色,在視野中顯得單薄。婢女連忙攙扶在側,隱隱聽到那婢女說什麼“這女子好生無禮,一點也沒將夫人放在眼裏……”
唐尋嘴角一笑,望著遠方之景,心情卻莫名歡愉起來。
又是一年秋華至,故人安否?
秋月依舊,瑟瑟然。
一派的十裏漫天暖色,煙草昏黃日暮遠。
書閣處,屋宇尚有舊色,年歲已久。草木重生,無人打理,兩周樹木已是昏黃之色,隻有樟樹仍是蒼蒼綠綠。地處偏僻,這樣一個地方,平時根本不會為人所想,為什麼江離每隔幾天會來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