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瑟瑟,林道蕭然,隊伍緩緩向前。
一行大雁南飛遷徙,大雁成群,聲音也悲鳴,歸來兮,歸來……
唐尋臉色潮紅,半口氣也不敢停歇,頭發在腦後隨風飛起。眼見那帷幔之中朦朧的人影,越來越近,卻似乎始終抓不到。
“離哥哥!”大聲呼喊,馬車也未停下。
邱旭老先生坐在車前,一聞此聲,回頭問道:“少主?”
聲音澀然,未起波瀾。“繼續走,不用管。”
唐尋的腳步更是加快,腳尖一點,倏爾飛至車後。江海子弟攔住長刀亮起,厲聲攔住:“站住!”身形武功皆是上乘,唐尋立即倒退幾步,深吸涼氣。
唐尋一驚,還是不甘心望著前行的馬車喊道:“江離!”向後站定,馬車依舊前行,她立刻便同那幾人打了起來,隻是手上並無兵器。
“停車”那人的聲音從帷幔之間傳來,馬車停止前進。“都住手!”
唐尋一喜,身邊的人皆是停手,但卻還是長刀防護著她。
她直直看著帷幕透光的人影,依舊在那裏麵安坐,身影一動不動,甚是蕭瑟。
那人沉默半晌,緩緩命令道:“阿尋,回去吧。”
她笑了,少傾,呐呐道:“我隻是在想,我們還沒告別,還沒說再見。我怕像十年前那樣,你會莫名其妙失蹤了,再也見不到了。”她抿了抿嘴,好像在說故事一般,垂眸看著腳上的繡鞋。
那人手上撫著蓋在腿上的寬大布匹,依舊不言語。
唐尋吸了一口氣,又抬頭微微一笑道:“離哥哥,阿尋以後會每天為你祈禱,年年安好,歲歲平安。你要……保重。”
那人靜靜聽著,半晌之後,吐出一個“好!”字,算是對她回答。再無其他,冷聲命令邱旭道:“走吧。”
馬車再次向前轉動輪子,馬車碾輪而過,那留下的凹槽之間是什麼呢?
所有的景物都在視線之間,緩緩消退,唐尋站在原地,臉上緩緩露出笑容,卻有些呆呆怔怔。
“阿尋!”身後那人藍光瀲灩,如水如畫,踏馬而來。噠噠的馬蹄聲在身邊有些雜亂,容寅跳下馬車,如水的眸子鎖在她臉上,轉而望向那離去的馬車。
輕輕呼出一口氣,稍稍安心。見著唐尋嘴角定型的笑容:“阿尋,你……”
年輪遠去,故人遠去,馬車遠去。
蒼涼也好,悲傷也罷。
都會過去,也許一切,才剛剛開始,便已結束。
唐尋緩緩抬頭,看著那刺眼的日光,用手扶住額頭,淡淡然道:“阿寅,我們回去吧。”
容寅愣,嘴角微微彎,道:“好!”
噠噠的馬蹄聲,隨風而去,泥土濺起,半分也未粘上衣角。
馬車裏的人驟然喊道:“停車!”
馬車停,秋風起,那人緩緩掀起車後的帷幔,看著那馬兒遠去的兩人,眸光一寒。手緊緊握拳,許久又放開,放下帷幔道,“走吧!”
車輪再次行駛,咿呀而走,搖搖晃晃在林間道路,婉轉而行,朝江海而去。
那縹緲迷霧中,不可捉摸的未來,誰又知道要用多少的心力方能看清。
秋天的雨水飄飄灑灑下了許多天,雨瀟瀟,暮暮朝朝,落葉像雨一般,鋪滿枯草地上。
深秋時分,天清氣爽,微涼。江離走後,唐隨安大病了一場,十幾天後便準備車馬,回潁封容家。
一身淡黃的身影在樹上攀爬,很是吃力,大樹頂上的黃燈籠般的橙子也實在是誘人。橙樹枝葉繁盛,眼見幾顆大果子就在上麵,觸手可及,就是夠不著。本來爬樹就是唐尋一大本事,碰到這種略微有些挑戰性的,自然不願放過。
樹下柳兒嚇得心揪在一塊,手裏拿著竹筐,十分害怕。“小姐,你小心點……”這要摔下來可怎麼好。
唐尋衣服劃得有些亂七八糟,笑容璀璨,手裏拿著一顆剛剛摘下的黃橙,使勁聞了聞,好像香味都彌漫了。“來!接著。”伸出手裏的橙子就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