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屁股坐在噴泉池旁的長椅上,(反正每周隻有周一一個檢查日,校服的裙子髒了可以洗,平時隻需要穿校服的上衣進校就可以了)慵懶的思維一旦產生,便會像洪水決堤般一發不可收拾,別說椅子不幹淨,就算沒有椅子,她也會二話不說直接坐在池塘邊緣的磚沿上。
目光停留在路過各式各樣的小區居民身上,看著上了歲數的老伴兒相互攙扶著散步;看著頭戴棒球帽,身穿運動服的中年大叔遛狗;看著年輕的情侶們有說有笑地調侃打鬧;看著衣著整齊的上班族從車上下來然後匆忙趕往家中......
時間再一次過得很快,這次是真的很快,用肉眼能夠感受得到的快,彌漫在天邊的火燒雲緩緩散去,夜空披上了漆黑的紗。
嗚~嗚~
口袋裏的東西突然響了起來,如果不是每次換衣服時身體的某個部位能夠感受到它的堅硬,盧天雨或許會以為它是不存在的。
是啊,半個月才需要充一次電,除了貪吃蛇和黑白祖瑪外再沒有其他實用性較強的可操作選項,肖柿一致認為這種被她稱為‘大哥大之子’的手機是不應該存在的。
“喂?”
“喂,是我。”
沒錯,是她,樂馨,除了她和肖柿全家,大概沒有人會知道自己手機的號碼了。
“怎麼了?媽。”
媽,這個稱謂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它近乎每天都會在自己的耳畔響起,熟得耳朵都快聽出了繭子,陌生是因為每次喊出這個稱謂的都是肖柿,自己得以親自開口的機會很少,除了周末和節假日以外應該就沒有了。
“你在做什麼?”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電話那端沒有噪音,每次都是這樣,安靜得像是身處在空城或者是試衣間中,當然盧天雨堅定不移地相信是後者,因為不管怎樣她的身邊都不會空蕩,她還有自己。
“在小區樓下的長椅上。”
她回答了地點,因為總不能告訴她自己正在發呆,而且已經發了好幾個小時。
“作業寫完了嗎?”
“寫完了。”
印象裏幾乎每次她打來電話都會問這個問題,就像老師上課時突然點到某位同學的名字一樣,不是提問就是批評,永遠沒有第二種結果。
“告訴你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天勇快回來了,就在你畢業的這個假期,中考時間在全國範圍內都差不多,他已經提前訂預定好了機票。”
她當然清楚那個‘他’指的是誰,那是一個她本該稱作父親的人,他的每次到來都伴隨著禮物、外出遊玩、被批準且提供充足資金讚助的同學聚會......還有那個和自己名字隻差一字的男孩兒,她的親生哥哥,盧天勇。
“確實是個好消息。”
“嗯,今晚店裏搞活動,我可能要晚點回去,在樓下待膩了就上樓,別把自己凍感冒了,餓了的話就打開冰箱,裏麵有我今天中午新買的麵包和糕點,書房裏有你愛看的新一期雜誌,還有......”
她的叮囑永遠都是這樣,冗長而又沉悶,不過字字暖人心弦。
“嗯,我知道了。”
“晚安。”
嘟~嘟~嘟~
抬起頭,夜空上繁星璀璨,圍繞在當中的是一抹神聖的皎潔,它隻有一個,孤獨,卻又明亮得高貴,像是出塵的仙子,映得人睜不開眼睛。
忽然,她想到了語文課上老師常教大家用的作文詞彙,嫦娥、廣寒宮、美奐的夢鏡......
可為什麼自己的生活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