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1 / 2)

壽春,禦史大夫袁渙府院。

時值四月,正是早春時節。陽光溫煦,草木成青,魚躍淺水。庭院中央擺了棋台,袁渙與少府閻象端坐對弈。

黑白子頻頻落下,直至執白子的閻象看著棋盤一聲歎息,將才取出的棋子又放回壇子中。

袁渙亦不再取子,端起一盞小碗,輕啜一口,讚道:“素聞巴蜀之人以飲茶為時尚,吾本不以為然,但嚐了一兩次這味道,便是覺得清水無味,清酒又使人醺醉,此物卻能下口唇齒留香,甚至有提神醒腦之效,閻少府在家嚐過了嗎?”

漢代時茶葉尚為普及,隻有在巴蜀一帶是常見的飲品,且有茶市。產茶之地雖然到處都有,江南一帶更是多野生茶樹,但是製茶之地僅巴蜀而已。

張繡來到這個世界的早期,喝不慣這個時代的酒水,便是想喝茶,以茶代酒。但是問了不少人,大多數人甚至都不知茶葉這個名詞。隻有部分閱覽豐富文士對張繡說,茶葉僅巴蜀之地產出,但因不是人人都能買得起的,而世人喝慣了水酒,於是茶葉多作為貢品,被當做貨物出蜀販賣的不多。

於是張繡隻能作罷,但等到率軍征蜀的時候,攻占江州之後,張繡發現了趙韙收藏的大量茶葉,頓時興起,讓人當戰利品全都搬上船。回到壽春後,便是連同一些繳獲的蜀錦賞賜給了眾臣諸將。

閻象:“吾可不像袁大人身為禦史大夫之尊位,一手掌管禦史台。諸事有禦史中丞、中正大夫、諫議大夫等代為分擔。吾掌管王室私府,又要暫代司農之職,往來都是錢帛糧草諸多繁雜之事,哪裏有閑工夫品這茶葉?”

袁渙放下茶碗,哈哈大笑道:“閻少府可不是說笑麼?吾雖有禦史中丞等諸大夫行禦史台諸事,但如今的人事你難道還不清楚嗎?整個朝堂一半多的職位都是空缺虛位以待,其權責都有吾等一起暫代。這禦史中丞、諫議大夫、中正大夫三個職位前不久可都是空缺著的,還不是吾一人擔待的?”

“不過吾比你閻大人運氣稍好一些,前不久司空王朗王大人給吾推薦了汝南許文休,表奏太子暫用為中正卿,這許文休果然不負其名,甄選人才品評人物果然有一套。大王歸朝後便是提為中正大夫,且又接著給吾派來會稽虞仲翔為諫議大夫,有了這兩位大才相助,吾才得以得空,與閻少府相對品茶對弈!”

麵對故意得瑟的袁渙,擱往常閻象早回擊了。袁、閻兩人私交甚好,偶爾鬥兩句嘴都是兩人的相交之情。但是這一次閻象卻是無心跟袁渙練嘴皮子,隻是止不住的歎氣。

袁渙:“閻少府這是怎地了,是何緣故令閻少府興歎不已?平日裏這棋局對弈,你我五五開,但無論勝負,閻少府可都是要跟吾吵個麵紅耳赤爭論棋路的。今日怎地一言不語,直接棄子投降了?”

閻象默然,許久才俯身低聲向袁渙道:“汝可聞大王召袁光祿之事?”

袁渙點頭:“有所耳聞。大王向袁光祿過問王妃鞭笞太子之事了?”

閻象:“正是如此。”

袁渙大笑:“大王對待太子素來非打即罵,如今王妃不過效其之法而已,有何需要多慮的?”

“袁大人可曾想過——”閻象俯身更貼近了袁渙一些,將聲音壓得極低:“太子畢竟不是王妃所出,現如今便以荊條重笞太子!而大王似乎也有專寵袁王妃而不納妻妾之意,若是袁王妃生下一兒半女,怕是……”

袁渙忽然大笑,指著閻象道:“原來閻少府是憂心這一點!”

閻象:“汝有何見解?”

袁渙仍是笑著:“實不相瞞,王妃初次鞭懲太子之時,吾便憂心王妃有損太子君威,不利將來太子臨國。但是吾一夜未寐之後,卻是突然想到,若是王妃對太子行為置之不顧管甚至縱其妄為,那會是如何?”

“吾且問閻少府一句心底話,以閻少府之見,太子威儀品行,可當一國之君乎?”

閻象知道袁渙向來大膽敢言,卻沒想到袁渙有話就說到了這種程度,卻是不自然地回道:“楚國君儲,非太子莫屬。”

袁渙哈哈大笑:“此院僮仆侍婢皆是吾陳郡扶樂族人宗親,且三十步之內除你我外並無他人,閻少府有何不敢正聲放言的!”

閻象左右顧看,隻得道:“太子頗繼有王上武風,但在其他方麵的……聊勝於無罷了!”

袁渙仍是在笑,似是在笑閻象的小心翼翼。

“閻大人為何不敞開直言呢,若要吾一點一點猜,怕是等天黑也猜不完閻少府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