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將領命,下去給河北船隊打招呼。那邊靠岸的漏船船頭此時卻是有一人露頭高聲喊道:“全柔將軍在否?可否出來一見?”
這名部將走到水寨邊上,剛好聽到河北糧船那人喊話,心中牢騷頓起,暗罵著河北袁氏依仗著勢大,不講見麵禮數。不過嘴上還是高聲回道:“吾就是全柔……”
他的話戛然而止,後麵“的部將某某某”已經是再無機會說出來。因為他的腦門已經中了一支羽箭!
射箭之人,赫然就是先前搭話的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手中已然握著一柄長弓,左手就搭在弦上。
這隻是一個開始!
隨著這名全柔的部將睜著眼睛從水寨之上跌落江水,已經快要靠岸的兩艘巨型糧船之上卻是齊刷刷站起來兩三排弓弩手,箭在弦上,放平便射!
正在水寨忙碌著協調船隻的全柔部士卒哪裏有防備,瞬間便被射翻一片,不少士卒在近距離被強弓硬弩射中之後直接掉入江水。牛渚水寨頓時一陣撲通撲通落餃子的聲音。
就算是在石山上一直俯視觀望的全柔,也是不曾料到這兩艘毫無武裝看上去實在人畜無害的糧船上,會藏有數百手執強弓硬弩的射手!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也太過匪夷所思。全柔自己在石山上麵,俯視看到了船上鋪了很多幹草。隻是全柔隻當這些幹草是糧船常備攜帶用來防風禦雨吸潮的,卻是沒有料到這幹草下麵,藏有要命的利箭!
此刻全柔的第一反應是“水賊來了!”
因為此刻的情況除了水賊襲掠再無任何合理解釋!全柔的地位好歹也是孫吳的中高層將領,清楚無論是袁紹還是張繡,都沒有動機攻打牛渚和孫吳開戰。袁紹雖然實力雄厚當世無二,但是對於江東實在鞭長莫及。而至於張繡,那可是和少將軍一起攻打荊州的重要盟友,他怎麼會攻打牛渚?
但是,長江水道,有哪股水賊勢力強勁到可以劫持了擁有不俗水軍戰船護航的河北船隊呢?聽說袁紹為了拉攏張繡和劉備,此番可是征調了河北所有水船來運載糧食。並且與之調遣了河北水師護航,防範青徐沿海一帶海寇襲擊。其實力根本不是非正規水師能夠匹敵的。
情勢已然來不及思考,將襲擊者當成喬裝了的水賊的全柔,第一時間還是喝令部卒進入各自戰位,自行防禦作戰。
對於牛渚這個江東第一要害,孫吳可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一方麵在江灣處擴建了水港,方便船舶停靠;另一方麵沿岸興修了長久性的水寨來停泊戰船,也方便控製江麵。
要不是孫氏剛剛做主江東,錢糧尚無多餘,孫策可是要打算在牛渚築城的。因為牛渚的地形地勢實在太好也太緊要了,正處於長江轉彎處!
中遊自南而北的江流在此撞遇采石磯石山,便由此轉向東流。采石磯背後便是牛渚灘,有天然避風江灣。若是依山包灣建城,進可以作為水寨船營,壟斷江麵。退則可以據山堅守,依靠強弓硬弩保得背山的軍倉水寨無虞!
但是這一次,襲擊者明顯不給牛渚守軍水戰的機會。駛進江灣水寨的兩艘“漏船”看似隨意,但卻是死死卡住水寨的水道,不給停泊在江灣內的東吳船隻一點出港的機會。
不僅不給牛渚水船機會,襲擊者更不給全柔據山自守的機會。在弓箭手撥開掩護偽裝的幹草射箭的同時,這兩艘大型糧船船艙各個艙門衝出無數抬著木板的精幹士卒,在弓箭手們的強力掩護下將木板搭在快要靠岸的船隻和水寨上,然後悍不畏死拿著短兵從木板上麵衝上水寨。
明顯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啊!
看著兩艘大型糧船船艙魚貫而出不下數百名手執短兵的勁卒,搭著上百條半人寬的木板衝上自家水寨,展開對自己麾下士卒的殺戮,全柔背上冷汗直冒,腿居然有些軟了。
這哪裏是兩艘因為漏船而吃水太深的糧船,明明是搭載了上千兵卒而吃水甚深的兵船!
終於回過味來的全柔將自己抽出一半的佩劍又插了回去。因為不過一個照麵,牛渚水寨上麵的數百水兵和衛卒已經被極為剽悍的襲擊者們殺得潰不成軍!
石山上駐紮了一支百人隊,不過全都是弓弩手。在江岸水寨被攻破,沒有近戰步卒掩護的情況下,絕對不敵來襲這數百輕兵。況且牛渚這其實是算被從內部攻破,而石山上的一百弓箭手是用來威懾江麵的,哪裏還曾想到過自己背後的山腳下會殺上來步卒。
縱然居高臨下,尚可造成殺傷。但是全柔認為已經無用了。因為遊弋在牛渚外圍江麵的近千艘河北水船此刻已經壓近采石磯和牛渚灘。要是這些船隻上麵也搭載了士卒,那麼選擇據守石山就會陷入被四麵包圍的絕境!
但是要是撤退了,自己雖然還有後營的三千軍馬可以調動。但是在仔細估量了襲擊者們的剽悍戰力之後,全柔卻是放棄了繼續爭奪牛渚的想法。
襲擊者是誰已經呼之欲出了,是全柔忽視了的一方勢力——淮南張繡!
在發動襲擊的那一刻開始,所有河北船隻上麵除了袁字大旗,就多了無數麵“張”字大旗。那是藏身船艙的張繡軍士卒鑽出船艙,站在甲板上麵準備作戰的時候亮出的代表軍隊從屬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