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興土木而恢複了些許生機的壽春城終於一掃過去一年的頹敗,不時在街頭走過的一隊隊衣甲鮮明軍容嚴整的士兵更為這座城池增添了不一樣的氣息。
壽春原本的外城三裏至五裏之外,此時正在挖著數丈深的地基,無數民夫在這二月下旬的暖春揮汗如雨。
僅僅是在北城牆這一段,聚集起來的民夫就不下五萬!其中有九江本地的民夫,也有從汝陰郡和南沛郡內遷而來的男丁。但是也有相當多的民夫,卻是拖家帶口從九江郡北邊西邊的徐州豫州流竄過境,為了養活全家而為張繡鑄造新壽春而賣苦力。這部分人都是附近州縣的最底層民眾,雖然曹操因為其得力的屯田措施,保證了軍糧不必過度依賴民間征糧,使得其治下老百姓還都有一口飯吃,但是卻還是有一小部分貧民,實在入不敷出過不下去,不得已當了流民流竄他境。
而張繡重新主政後的各種措施,比如重新大規模墾荒種植,以及土木工程都需要大量的勞動力。而每一個項目都是張繡集團高層深思熟慮後的決策,這兩項每一個都不能取消。所以為了應對淮南久經暴政苛政饑荒旱災人口銳減的問題,張繡拍板決定拿出全部糧食毫不動搖進行這兩項措施。
現在,就在壽春新城的工地上,兩個民夫模樣的人正在一處角落交頭接耳。
其中一個漢子長得虎背熊腰,高大健壯的程度一點兒都不像周圍那些長久營養不良的民夫,說話更是大嗓門,帶有一絲憨氣道:“賈夫子,咱們還要在這兒幹多久,雖說這兒夥食是管飽了的吃,但沒酒沒肉的沒啥滋味,到底啥時候回去啊?”
被稱作賈夫子男子的身子卻是單薄多了。臉上雖然長著胡子,但是胡須卻是稀稀鬆鬆沒一點硬茬,加上手上沒繭,一張白臉細皮嫩肉的,打眼一看便知道是一個年輕後生。
隻見這姓賈的年輕後生賊眉鼠眼左右望了一下,做了一下噤聲狀小聲道:“你大聲嚷嚷啥,等再幹幾天,咱們就走!”
雄壯漢子一臉不情願:“這淮南有啥好呆的,返回許昌的口糧雖然沒攢夠,但有我在你怕啥,保準你一路上餓不了。”
賈夫子無奈一笑,苦口婆心給這漢子解釋道:“許虎兒,要是一般情況下,我肯定讚同你這看法,以你的神勇,加上本公子的智謀,搶一車酒肉回許都都沒啥問題。但是關鍵現在是二般情況啊,整個淮南的糧食酒肉,都被張繡的嫡係軍隊全部收繳。每個人吃飯前都必須過稱,計算消耗,每日都必須統計詳盡支出。而且普通士卒在外巡邏都不許帶任何口糧,押送糧草的事情張繡卻是隻準軍隊做,連民夫都不用一個,根本沒有機會得手。”
這話卻是不帶一絲虛假的。正常情況下都是民夫負責裝卸糧草兼運送,軍隊隻負責押送。但是張繡卻是將所有運糧民夫調往建城工程、所有拉車的牛馬不是充往工地拉土石,便是用作墾荒耕地。而讓軍隊暫時將體能訓練的內容改為運糧裝卸,在這個“特殊訓練”中,以人力替代了原本的牛馬之力!
對此張繡的解釋是這樣可以有效利用軍隊體力,還可以更好的鍛煉軍隊行軍。這下張繡的部卒可真是體驗了一次給張繡做牛做馬。
“而對普通百姓張繡依然在施行勞什子供給製,頓頓有的吃卻也是頓頓光,就算想打劫他們也沒得打劫。還是再忍半個月,張繡便會派發月糧,這樣像你這樣的苦力每人都能領到糧食,咱們就可以直接走人。”
哼!聽聞賈夫子的話,被稱作許虎的漢子卻是鼻孔裏出了一口氣:“張繡那廝說派發月糧,難道你就信?我老許可是不信,光是這個北城工地,你可是說過至少有五萬民夫的,加上東城南城的,十幾萬民夫,要是按照張繡那廝說的月糧份額派發,他張繡把自己賣了也隻能湊一個月的,但是這工程你也說了,沒有半年幹不完,所以依我看,張繡那廝完全是打腫臉充胖子,實際上根本就是打一個幌子招人給他幹活而已。”
“哼哼,賈夫子,你可別再這上麵糊弄我,想當年在汝南,哥哥我家裏也算是豪強大家,這些門道還是知道的。”
賈夫子無奈苦笑一聲:“要是這樣虛打著幌子倒好了。張繡現在之所以還能把控淮南民心,就是因為他一係列嘩眾取寵眼花繚亂的舉措取得了淮南最廣大民眾的認可,但是如果他做不出來實質性的,對這些民眾有現實的恩惠的事情,那他所有的一切就不過是空中樓閣。下次征討淮南,或許隻需五萬軍馬便可,因為張繡自己已經無法立足於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