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有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從遠處走來,口中叫道:“乖兒子,原來你在這兒呀,讓我找了好半天。”一麵說,一麵走到夏大寶身邊,滿臉寵溺之色。
夏青見她過來,抬起頭打量,見她一身寶藍色棉布衣衫,膀大腰圓、身材豐腴,與夏大寶長得很像,皮膚有些黝黑,隻是眉眼間有些尖酸、聲音尖細,一看就不是易與之人。
雖然又是個不認識的,但瞧她的模樣言語,也能猜出此人必定是夏大寶的娘親。
夏青正默默忖度,那夏大寶已經拉著曾氏,眉開眼笑道:“娘,二伯母說,要將她籃子裏的肉都送給奶奶呢。”
夏青聽了心中冷笑,曾氏卻忙轉頭去看林氏,隻瞧了一眼,就雙眼放光,連聲音中都透出歡喜:“弟妹有心了,反正我要回家,趁便帶回去就是了,也省得弟妹跑腿。”一麵說,一麵伸手去拿林氏手中的籃子。
卻不想夏青走過來,張開雙手攔在林氏麵前,笑吟吟地道:“伯母且別著急,我有話要說,伯母畢竟是長輩,怎麼能讓伯母去跑腿?不如還是我們將肉帶回去,做好了,再給奶奶端過去,也就是了。”
曾氏聽了,臉上如罩了一層寒霜,顯然沒想到一向膽怯的夏青竟然敢反駁她,又將話說得滴水不漏,但以她的性格,如何肯讓眼前的肥肉白白溜走?
曾氏推開夏青,嗬斥道:“大人說話,有你什麼事?小孩子家家,別太沒規矩了。”說著,便瞧著林氏,仍舊換上笑臉道:“這肉,弟妹自己帶回去,還得收拾半日呢,聽說弟妹身子不好,何必操勞呢?不如還是給我吧,既能讓婆婆早點吃上,弟妹也能省些力,豈不是一舉兩得?”
見曾氏一臉貪婪,卻將話說得冠冕堂皇,林氏心中十分生氣,麵色淡淡,禮數周全地道:“為人兒媳,想要盡孝,自當親力親為,如何敢假手於人?大嫂的好意,我心領就是。”
曾大寶見她們幾人嘰嘰咕咕,心中有些不耐煩,加上旁邊的小夥伴催著要繼續玩耍,便徑直跑開了。反正從自己記事起,就知道林氏行事最講規矩,夏青又是個怯弱的,自己的娘親卻是個強悍的,就算以一敵二,也絕不會吃虧。到頭來,那些豬肉,必定都是自己家的囊中之物。
那邊廂,夏青見她母子一般模樣,簡直被氣傻了,以前自己家與曾氏關係如何,自己無從得知,但來了這麼多天,自己與林氏都病在床上,也沒見誰過來探望,由此可知,這些人並沒有將自己當親人。
如今,不過見了一兩斤肉,就上趕著過來講親情,為的,不過是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真真可笑極了。
在他們心中,隻有他們自家人最重要,至於麵色蠟黃、瘦弱如柴的林氏和自己的死活,他們哪裏放在眼裏?
曾氏見林氏母女油鹽不進,臉越來越黑了,僵持了一會兒,竟伸手去搶林氏臂間的籃子,口中罵罵咧咧道:“給你良心你當狗肺,我是為你著想,怕你累著了,你還以為我要占你的便宜呢。哼,你既然將我想得那麼壞,我何必跟你客氣?”
夏青氣急反笑,見過厚臉皮的,但像林氏母子這樣厚臉皮的極品,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夏青伸手去攔曾氏,似笑非笑地道:“伯母別這樣,了解伯母的人看到了,知道伯母拿肉是為了孝敬奶奶,不知道的,還以為伯母自己嘴饞,才會當眾做出欺辱我們家的事情。”
曾氏被她說得臉上一紅,因在眾人麵前,到底不敢太過了,隻剜了夏青一眼,大聲道:“呦,今兒個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這麼個小丫頭,竟敢當眾訓起長輩了。哼,性子這麼頑劣,真不知將來有哪戶人家肯要你。依我看,你多半要留在家裏,當一輩子的老姑娘。”
夏青被她氣得笑了起來,這到底是個什麼事兒啊?不過是買了兩斤肉,自己一口都沒吃上,反倒惹上了這樣的極品,不但臉皮厚如城牆,還強詞奪理,實在讓人無語。
既然她蠻不講理,自己又何必多做糾纏?不如快刀斬亂麻,早點將事情解決了,何必讓周圍這些三姑六婆白白看笑話?
夏青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雖然有些無賴,但是,讓她現在還是個孩子呢?旁人看了,應該不會說她閑話的,就算說,自己也是不在乎的。
夏青忙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幹嚎道:“嗚嗚嗚,伯母怎麼能這樣詛咒夏青?你到底是不是夏青的親人?”一麵說,一麵扯住曾氏的衣袖,哽咽道:“雖然侄女與伯母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麵了,但在侄女心中,伯母一直都十分溫柔慈祥,簡直就像觀音菩薩一般,怎麼如今一見麵,伯母竟變了樣子?”
曾氏被她這番舉動驚住,愕然張大了嘴,旁邊的三姑六婆見夏青哭得傷心,都指著兩人竊竊私語,更讓曾氏臉上紅了又白,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