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柟點點頭,她一向不是個情商高的女孩子,對於生活中的哲學問題,她一向都采取躲避、拖延的態度,畢竟,未來還很遙遠。
梅翩然沒有說話,隻是似乎在思考什麼,有些心不在焉。
王翎也陷入了自己的邏輯bug裏,顯然夏柟這個問題很成功地讓所有人對玩樂失了興趣,女人與愛情,矛盾又統一。
四人閑閑散散地又聊了半個多小時,梅翩然率先喊累爬上了上鋪,另外兩人也很快爬上了床,隻有夏柟因為睡了太多,她整個人神采奕奕。
聽著漸漸勻稱的呼吸聲,她悄悄地關了燈,爬上了床。
她忽然想起從前她失眠的夜,有時候她會看到明晃晃的月光。那個住在她對門的女孩子總是願意陪她度過每個失眠的周末。
那時候他們四個也會打牌,她是常常輸的那一個。因為輸,她會生悶氣,會發莫名其妙的火,但最後莫琲都會無緣無故地高興起來。
有時候他們四個會出去玩,玩詩詞,玩對子,她從來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有時候輸了會不快樂,但這種不快樂根本抵不住梅卿的一頓飯,莫琲的一個玩笑。原來那時候的她竟是那麼快樂的。
而這裏,沒人會遷就她,沒人會在她落寞的時候安慰,每個人都用行動告訴她是個成年人,理所應當承受所有。這裏,有她想要的某種自由,也有她必須承擔的冷漠,有她追求的未來,也有她成長痛苦。或許她擺脫了過往的男女之偏見,隨之而來的又是門第之見。第一次,她覺得自己堅硬的骨頭有被紅塵腐蝕過後的軟弱。
她越想越覺得疲憊,心裏沉甸甸地,拿起手機想給莫琲發個信息,可他離她們這麼遙遠,除了陪她失眠,又能怎麼樣呢?他不能給她一個安慰的擁抱,也不能陪她坐在月光下等待第二日的清晨。他也不能理解女孩子對未來的恐懼,因為他總是對未來盲目樂觀,而她不忍心去打擊他的積極。
她又將手機放在了床頭,數星星吧,她想,“一,二,三……”
還是數綿羊吧,“一,二,三,……”
還是……
她失眠了,沒人在乎,無人傾述。
忽然她感覺自己的臉濕了,她哭了。
她不想擦拭,無聲地抽噎,慰藉無處安放的心情。
眼前的一切是她想要的嗎?她問自己,腦子回答她是的,心卻在幽幽歎息。
她懷念的到底是過往的人還是過往的快樂?她之所以懷念是不是因為現在的她並不快樂?她有好多問題充斥在腦袋裏,她理不清楚,找不到答案。
莫琲現在會寂寞嗎?他會懷念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嗎?當初如果她,如果……
她歎氣,自作自受嗎?
如果當初她願意和他一起報一所普通點的大學?
不!她不能這樣想,她強製壓抑住自己的想法。
一定是她太孤獨了,所以才如此脆弱,所以她忘記了自己過往十多年的痛苦而,那些承受侮辱和忍耐的日子。
“夏柟,睡吧,睡一覺就好了。”她自言自語,給自己強烈的心理暗示。她一向善於控製自己的心。
她閉上眼,讓心裏的那個世界安靜下來。
那個彩色生動的世界果然開始逐漸喪失色彩,變成了黑白,那些笑臉、憂傷、難過、沮喪慢慢定格,一切漸漸遠離。
“再見,夏柟。”是誰在輕輕歎息,讓她的心有些無助。
終於,腦子裏的一切開始單薄、清涼。一陣風來,她靜靜睡去。
所以,她沒有看見,躲在烏雲暗處的月光,被黑暗遮住的星辰。
也不知道有個人在遙遠的那邊拿著手機,寫完刪,刪完寫,怕擾了她的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