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葉飄落。
是秋,滿目蕭條。
茶肆內的茶香,稍暖秋色。
一張老舊的茶桌坐著三個人。
一老人,一少年,一個看樣八九歲的女孩。
少年是位妙手神偷,年二十。自幼為孤不知名姓,後隨意取“待夜”為名。
不知是自慚身份卑微還是孤僻自傲,總之不入百家之姓。因此至今無姓。
看樣八九歲的女孩已是十七芳齡,因身體怪異發育緩慢。身世如待夜一般境遇,自號“梧桐”同樣不取姓氏。
梧桐的骨骼雖然發育不足,天造一副慧耳,說她壞話至少也要數百步之遙且需輕聲細語才不至被她聽到。幼時偶遇一位垂死之人,授她與神行之術《失路》功法。
失路。“我尋之人莫不相逢,尋我之人莫不失路。”
成此功法可腳踏清風追日月,任遊八荒。
得此機遇,又有一雙慧耳。故被收集江湖情報的“天音”組織吸收加入,時人稱作“蒼耳”。五年前脫離組織受到追殺,恰好被待夜所救,認為義兄。
梧桐放下茶杯,嘟著嘴生氣:“夜兄王八蛋。”
“老哥我怎麼又王八蛋了。”待夜苦笑,這輩子救的兩個女孩,都是沒法講道理的,這好人沒好報啊。
“我讓你陪我去洞庭,你嫌路遠勞累。結果原來是把我支開你好去牢裏跟嫂子幽會。虧我還聽說你被捕入獄時替你擔心。”
“去去去,小孩家的整天亂叫。那個小捕快,臉是白的,心肝肺全是黑的。”待夜每每想到這些年的贓貨全部飛走就不痛快。
“老哥是智障,嫂子不讓你出去當然是為了天天能看到你、護著你啊。連你的彩禮都是人家自己的,多讓你省心。”梧桐的小身板踩在木凳上,伸手敲打待夜的腦袋“我回來的路上聽聞毒孔雀、漠北飛鷹、張大煙他們全都被捕入獄,都是嫂子幹的。嫂子還受了些許傷呢。”
待夜怔住。天音中的人無孔不入,某個店小二就可能是其中成員,自己被捕之時,樣貌定然已經公開於江湖。
想殺他的人並不少。能殺他的人也不會少。
毒孔雀,張大煙無疑是最有威脅的一類人。
“許是坑了我的錢財,替我消災吧。”這樣騙過自己後,待夜心情立覺舒暢很多,一拍茶桌轉移話題“不過要說王八蛋,陳叔才是真的王八蛋。那蠍尾針你說是破銅爛鐵隻給了我三兩,那倒也罷了。弑魂散竟然說我偷的其實是瀉藥,十文錢......要不是老子我進了趟大牢,還被你蒙鼓子裏呢。還有一些玩意財神廟根本沒記錄,是不是你自個藏著?快還我錢。”
陳叔就是一旁的老人,茶鋪的老板,同時也是待夜和財神廟的中介。這些年沒少坑待夜這傻小子。
“要說還錢,也應該是你小子還我錢。收你茶帳時,收一串錢的結果就是被你偷一袋銀。這樣一個月每日排查才查到你。後來身無分文來收你茶帳,目不轉睛盯著你,結果好不容易收你到小子的一串錢結果一轉身就又被你偷了回去。
真的是兩袖清風的來兩袖清風的去。之後我可再也沒問你要過茶錢。”
陳叔笑笑,正是他發現待夜手法之後,將其從市井小偷打造為今日的江湖神偷。
“你每日牛飲的茶水,一杯都要百兩千兩不止,況且那神秘的賭場,就算旁人出三萬兩也打聽不到。”
聽到一杯茶水是百兩銀子,梧桐一飲而盡,自己又續上一杯。
待夜說:“若你當初說出玉主兒是伊蝶,我早就還回去了。也不用去陰森的賭局招惹那老頭兒。”
伊蝶因為佩玉之事丟盡顏麵,故纏住待夜再做比試。
相約兩月內各展神通,盜取財寶。洛陽城外,一決高下。
待夜生性懶撒,無奈之下費這麼大工夫因此心中頗有怨氣。
不過伊蝶那小子怎麼還不出現,不會偷東西失手被人亂棍打死吧。
想到這兒,待夜有些暗爽。
這時遠處傳來人馬聲。
殘陽下,一隊車馬到了洛陽城外。
三輛馬車。三個馬夫。兩輛馬車裝載了十餘口箱子,微風吹過,陣陣藥香。
馬都是西域的名馬,馬夫步子上來看也有三十年的功夫。
再名貴的馬跋山涉水也覺得乏了,馬夫解下繩套,拿出備好的草料。
第三輛的車廂中下來一青袍中年,樸而無華,一股倦氣。立在晚秋中,溶於這一片寂寥。